林雪盈将地图交给他,道:“你自己看地图。”
东方宏拿起地图,看了看,道:“我去找他。”
说完,便要离去。
林雪盈咬牙,道:“等等。”
东方宏皱眉,道:“又有什么事?”
林雪盈道:“你不准备去向他道别?”
东方宏苦涩一笑,道:“不去。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不如不给他希望。反正在密室内,有霜儿照顾他,我可以很放心。”
林雪盈红着眼睛,问:“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东方宏低头想了想,道:“我们是夫妻。”
林雪盈凄然一笑,道:“我们是夫妻,可也形同陌路。我们之间,平均一天说不上十句话。”
东方宏眼中现出愧意,望着她,道:“盈儿,对不起。我……”
林雪盈捂住他的嘴巴,叹道:“别说对不起,既然是夫妻,那便是一辈子的亲情,不是么?你喜欢他,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东方宏将她的手拿下,叹道:“更不是他的错。”
林雪盈暗然,叹道:“你去吧。祝你成功。”
东方宏离开东方府之前,去了老太爷居住的院子,隔大老远的,悄悄望着坐在花园的软椅上,品茗赏花,的老太爷。确定老太爷身子骨还健康,才放心离去。
他才刚刚离去,东方紫阳便出现在老太爷身边,含笑道:“他去了。”
老太爷叹口气,道:“嗯。按计划行事。”
东方紫阳眼中闪着毒蛇般的光芒,转身离去。
老太爷挥了挥手,让歌舞妓离去。索然无味的看着院子中随风飘扬的花儿。
他的年事已高,须发已斑白,脸上也爬满了皱纹。
岁月的无情,在老人的脸上最能看得明了。
老太爷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已经老到没有办法自己走路了。
不管到哪里,都是坐在一个软轿中,由两个轿夫一前一后抬着。
随着岁月轮回,浩宇也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长大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
脱了娃儿的稚气,换上少年的俊朗。十二岁那年的一段记忆,被他刻意陈封。
不愿意去想起,更不愿意去提起。
在人前,他只是个风流少年,却不知他在面对晓寒时,心中总有一片阴影。
年岁渐长,对情这一字,知道得更深切。
情是什么滋味?浩宇问过贼丫头,贼丫头说:“情啊,是甜蜜的吧。”
浩宇又问过舅舅,舅舅不像贼丫头那样脱口而出,却似是陷入了回忆,又似在思考。
许久,才缓缓的说:“情?是苦的吧。”
情到底是甜的?还是苦的?
浩宇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老太爷说:“想知道情的滋味,最好自己去寻找一段情。最好是一段真情。一段饱含五味,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的情。”
“情是一段乐曲。”
这是段红玉的回答。
浩宇走到放置在花园亭台上的古琴旁,古琴虽然能发出天籁之音,动人心弦,可若无知音人,这古琴,也与废物无异,就如同千里马,若是没有伯乐,千里马也与普通马驹无异。
手指轻拨琴弦,琴弦颤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余音枭枭,婉若浩宇心底的叹息。
看到琴,他总会想到他的舅舅。如今,他的舅舅,被锁密室,不见天日,叫他心里是什么滋味?
想到舅舅,他忍不住鼻尖一阵阵酸楚。
老太爷看到了浩宇,连胡子都带着笑意。
浩宇走到老太爷跟前,含笑道:“太爷爷今天可有乖乖喝药?”
老太爷笑米米的道:“喝了。喝了。我的乖曾孙在学艺,太爷爷怎么能让曾孙儿操这份心?来,先弹一曲给太爷爷听听。”
浩宇一如即往的想要求老太爷放了舅舅,可是,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爷,他又怎么忍心再求老太爷?
他已经知道,在老太爷面前,江小浪就是一个禁忌。
他忍着心酸,走到琴旁,弹起清心曲。
曲韵虽然动人,让人听着心神安宁,老太爷却听出琴音中,含着心酸。直至曲终,老太爷叹口气,道:“娃啊,你是不是有心事?”
浩宇含笑,道:“娃儿是担心太爷爷的身体呢。太爷爷都好久没陪娃儿玩了。”
老太爷呵呵笑,道:“娃啊,太爷爷老啦。不能一直陪你玩啦。不能再像你小时候那样,把你放在肩上坐着。”
浩宇眼圈一红,声音哽咽道:“不。太爷爷还没老呢。听听,太爷爷的声音,还像年轻时一样爽朗,还像年青时那样铿锵有力。”
老太爷用苍老如枯枝的手摸了摸浩宇如墨的发丝,叹道:“孩子,爷爷老啦,是不争的事实。说不定什么时候,两腿一伸,人就去了。”
浩宇道:“太爷爷不老呢。太爷爷还没看到浩宇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呢。”
老太爷道:“呵呵,浩宇今年十六了吧?”
浩宇点头,道:“是的。浩宇已经十六岁,跟舅舅学艺也有十二年了。”
他的眼角余光瞄到花园另一处像树桩一样杵着的晓寒。心里那股别扭劲,像有什么赌在心口一样,很难受的,恨恨的想着:“学艺十二年,再也不是当初不更事的娃儿,轻易被人暗算了!”
老太爷道:“嗯。学艺十二载,也该是出去历练的时候了。你爷爷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江湖中闯出不小的名堂了。”
浩宇愣了会,神马情况?老太爷这话是准备让他去江湖历练的节凑吗?
老太爷道:“浩宇长大了,该出去了。要不然,老呆在东方府,怎么能实现你那妻妾成群的梦想呢?太爷爷还想多喝你几杯喜酒呢,多娶几个妻妾呢。哈哈。”
浩宇叹口气,道:“可浩宇还小呢。更何况,浩宇还有功课要学呢。”
老太爷道:“还有什么功课没学的?”
浩宇道:“所谓学海无涯,浩宇虽然将舅舅的琴艺剑术和医术学了,可还不精通啊。”
老太爷道:“学艺精通,是需要历练的。你整天在家中,又怎能历练?”
浩宇道:“舅舅前几天刚开始教娃学机关消息。才刚刚入门。爷爷就要娃出去了?”
老太爷心头一动,道:“你舅舅还懂机关消息?”
浩宇道:“是啊。舅舅学究天人,知识之丰富,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娃穷十二年的时间,也还没学全呢。”
老太爷目光闪动,道:“他的师伯是南海白头翁,白头翁生平无妻无子,更不曾收徒,难道,他将自己毕生心血,都传授给你舅舅了?”
浩宇道:“是啊。舅舅说了,师伯公一生无后,不希望师伯公的技艺绝传。浩宇问舅舅,为何以前不教浩宇。舅舅说,是不想娃一下子学得太杂了。”
老太爷冷笑,道:“这小子藏得好深。竟然将我瞒过了。如此说来,那把锁他若是想解开,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浩宇瞪大眼睛,心知自己说漏了嘴,替舅舅增添了麻烦。
冷汗从额头滴落,紧紧抓住老太爷的手,道:“不。太爷爷,舅舅根本就没想过要解锁。”
老太爷道:“那是因为太爷爷还活着。他知道就算解了锁,我也不会让他离开。可是,太爷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只要太爷爷一死,他必然破锁而出。”
破锁而出四个字,听得东方浩宇心头一阵呯呯直跳。可是,若是舅舅破锁而出的代价是太爷爷的死,他的心又揪得难受。
一个是他的舅舅,兼授业恩师。
一个是疼他宠他,将他呵在掌心,护在心里的太爷爷。
这两个人都是他的致亲。他的最爱。
无论哪一个不好过,他都会难受。
如今,听太爷爷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要对舅舅不利了。
浩宇心里慌乱,跪地哀求道:“不。太爷爷,求求你,莫要伤害舅舅。舅舅若死了,浩宇这辈子也没脸做人了。”
老太爷一时跟不上他的思想,奇怪的道:“他死了,你怎么会没脸做人?”
东方浩宇苦着脸,一副玄然欲泣的模样,他这副模样,不知道多少回令他的父母亲和爷爷心软呢。他只希望老太爷也能心软。
卖力气演出一副苦逼样,悲悲切切的道:“因为是娃儿嘴多,说了舅舅懂机关消息的话,是娃儿出卖了舅舅。”
老太爷干笑道:“你放心好了。太爷爷囚他这么多年,什么气都消了。不会再杀他。就算他不自己解锁,等太爷爷临死前,也是要放他离开的。不能一直囚着他啊。”
浩宇哦了一声。虽然心中感觉有点不踏实,但他又想不透哪里不妥。
老太爷笑米米的道:“你年纪也不小啦。该出去玩玩。玩上一年半载,再回来跟你舅舅继续学艺也不迟啊。晓燕这丫头聪明伶俐,人也贴心。她一心想到江南游玩。你就带上他们兄妹,去江南玩玩,见识见识江南的风土人情。顺便培养培养感情,晓燕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对你那份心,可从来没有变过,等你满十八岁,就把婚结了。”
东方浩宇吃惊的道:“太爷爷,我们是兄妹呢。”
老太爷呵呵笑道:“东方紫阳是我的义子,你和晓寒兄妹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以结婚。”
东方浩宇道:“这事以后再说,娃儿还小啊。”
老太爷看着浩宇俊美无双的容颜,叹口气,道:“娃儿,记住太爷爷的话,要做个好孩子,要尊孔孟礼仪,莫要学你舅舅,离经叛道,最终落得不好的下场。”
东方浩宇道:“娃儿记住了。娃儿绝不会做出有辱东方门风的事情。”
老太爷道:“你发誓,一辈子,只喜欢女人,绝不能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