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毫吼道:“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江小浪道:“放过我。不要再管我!你和我之间,就如同陌生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是魔也好,是妖也好,与你无关。”
段秋毫发出一声悲吼。
这一悲吼,如鬼哭,如狼嚎。
段秋毫道:“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是我的骨肉啊!你叫我把你当作陌生人?”
江小浪嘴角扬起一抹讥笑,眼中,有着些许无奈和忧郁之色,浪缓缓说道:“你给我的不过是一滴精血,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我的命已经还给你了。如今,我的命是主人给的。我说过,主人和吴非,你一个也不能动!难道你忘了么?”
东方宏脸色一沉,瞪着江小浪,道:“吴非在你心里,当真那么重要么?”
江小浪道:“我欠他太多。不管是谁要伤害他,我都不答应。包括你。”
东方宏哼了一声,道:“我若伤害他那又如何?”
江小浪抬头望着他,淡淡一笑,道:“你不会杀他的。”
东方宏怔了怔,道:“他要杀你,我为何不会杀他?”
江小浪缓缓的道:“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让我失望过。”
东方宏闷声道:“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杀你?”
江小浪道:“我若死了,你跟我一起走。”
东方宏看着江小浪,嗯了一声,道:“我不杀他,可是我要看着你死。你死后,我带你回枫林,一起躺进我们设计好的石棺内。”
江小浪含笑点头。
段秋毫在江小浪的房中团团转,他实在不知道该杀了东方宏,还是该放了东方宏。
只要一想到方才闯进屋中,看到东方宏亲吻他的儿子,他就一肚子的火。
天底下又有哪个为人父的,能忍受儿子离经叛道?段秋毫含泪跪向江小浪,他的这一举动,把江小浪和东方宏都吓了一大跳,天底下,只有儿子跪父亲,哪有父亲跪儿子?
江小浪口中虽然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但骨血亲情,血浓于水,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跪着他?
江小浪闪到窗边,望着窗外。他的心中百般滋味,自己也说不清楚,是酸还是苦。
段秋毫道:“我求你了!不要再跟东方宏纠缠不清了!好好回家,娶个妻子,好好过你的日子。”
许久,江小浪沉声道:“家?”
段秋毫道:“是。回家。你不就是不愿意看到我么?我走就是了。只要你肯回家,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你今生一身罪孽,全因我而起,我去替你赎罪,承受地狱炼火。还你清净无垢的灵魂。你说,这样可好?”
段秋毫拨剑刺向自己心口。江小浪一把夺下他的剑,道:“你的命,是我娘用命替你换回来的。你却想死?你死了,我娘岂不是白死了?”
段秋毫痛心的道:“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家?”
江小浪道:“你就算死了,也没用。我还是不会回去。”
段秋毫道:“为什么?”
江小浪道:“我不回去,并不是因为恨你。也不是因为我不承认你是父亲的关系。而是……而是……”
他竟似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句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又能怎样解释?
东方宏道:“是因为我。”
江小浪望向东方宏的充满柔情的眼睛,笑了。
“不。”段秋毫道:“不。我不信。”
江小浪望着东方宏,柔声道:“带我走。就算把我带进地狱也没关系。我只想跟着你。就算灰飞烟灭,永不超生,我也愿意。”
东方宏望着他,含笑道:“就算化为灰飞,我也会化作尘埃相随。”
段秋毫吐了口鲜血,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江小浪和东方宏已不知去向。血蝴蝶在他的身边,喂他喝药。
段秋毫道:“他呢?”
血蝴蝶道:“他跟东方宏走了。临走留下个方子,让我按方子给您抓药调理。”
段秋毫老泪纵横。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血蝴蝶道:“教主。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秋毫道:“你说。”
血蝴蝶道:“教主就算免强把少教主留下,也无济于事。一个人心若是死了,就算活着,也就是一具会呼吸的活尸。少教主一心求死。属下也是看得出来的。可是,他站在东方宏身边的时候,属下看不出他有丝毫轻生的迹像。他和东方宏的命,好像是连在一起的。合则活,分则亡。”
南瓜道:“你说的话,让我想到鸳鸯。公的和母的在一起,可以开开心心的活着。可是,要是分开了,或者有一只死了,单独的一只,就会活不下去。”
段秋毫脸一沉,吼道:“瞎说!”
南瓜眼睛一亮,道:“蝴蝶姑娘,你家少教主虽是男装打扮,但貌美如妇,莫非,你的少教主根本就是姑娘家,他爱东方宏,所以,他跟东方宏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很开心,活得很好。”
血蝴蝶迷茫的道:“不知道啊。”
难道江小浪真是女子?
谁又能猜得透谁的心?她心思全放到了江小浪身上,丝毫没发现南瓜看她时,那眼神好柔和。
江小浪跟在东方宏的身边,他的心显得特别平静,平静中,还有一种甜甜密密的感觉,悄悄的靠近东方宏的身边。悄悄的牵起他的手,悄悄的在他的手心画着圈圈。
他记得,从前,他一直是走在东方宏身后的。
东方宏侧头看着他,看着他嘴角的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含笑道:“在想什么?”
江小浪道:“我在想,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东方宏问:“想到答案了么?”
江小浪摇头,道:“想破我的脑子,我也想不到答案。只知道,我离不开你。无论命运对我多么不公平,无论我经历了多少痛苦折磨,只要跟在主人的身边,我觉得所有的痛苦折磨,都是值得了。”
东方宏叹口气,道:“你不把主人两个字挂嘴上不行么?”
江小浪道:“不行,习惯了。改不了。”
东方宏伸出两个手指头,挠他痒痒,道:“改不了也改!”
江小浪身上被挠,赶紧逃开。逃着逃着,逃到河岸边,被被一道河档住去路,江小浪纵身跳下水中。
东方宏呵呵笑道:“学会逃跑啦?你以为躲进水底我就拿你没办法啦?有本事,你就在水底建个窝,别上来了。”
江小浪从水中冒出头来,呵呵笑道:“有本事,你下来啊,你若是敢下来,咱两一起水底建个窝,再也不要上来了。”
东方宏笑了笑,道:“秋天呢,你在水底不冷吗?”
江小浪道:“不冷。主人莫忘了。我可是龙家的传人呢。下来不?我教你游泳。”
东方宏皱眉,道:“这水深不深?”
江小浪道:“有我在,淹不着你。”
东方宏摇头,道:“你的衣服都浸湿了,干脆脱了,拿上来,我帮你掠干。一会上来,换件新的衣服。”
江小浪嗯了一声,将衣服脱下,靠近东方宏,忽然用力一拉,将他拉入水中,东方宏一时不防,掉进水底,呛了好几口。江小浪将他捞出来,两个人浮在水面,东方宏瞪着江小浪,道:“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造反啦?”
江小浪呵呵笑,道:“我教你游泳啊。”
东方宏道:“不要!”
江小浪猛的把东方宏往水底按下。东方宏在水底拼命挣扎,他根本不懂水性。忽然沉进水底,只把他呛了个半死。
江小浪将他抱住,用嘴替他过气。东方宏不懂水性,在水中也睁不开眼睛,刚开始心头发慌,胡乱挣扎,江小浪吻住他的嘴后,他反而安静下来。暗想:“且不说他不会将我淹死,便是真将我淹死又如何?我与他便是一起死在这河中,也就是了。”
想到这,他的手指已摸向江小浪的死穴。只等自己闭气之前用按下。
江小浪带着他浮出水面,戏虐的看着他,笑道:“旱鸭子。”
东方宏缓过气,瞪着他,道:“你想淹死我啊?”
江小浪呵呵笑,道:“主人内功好,到了水底,只要闭着气,划动手脚,就能平衡身子。”
东方宏道:“我不要学游泳!我生平最怕的就是水了。你快把我送上岸去。”
江小浪把他送到岸上,道:“主人想不想吃鱼?我潜下去捞几条鱼上来。”
东方宏道:“好啊。把你的衣服脱了拿上来,我洗洗,然后掠干。”
江小浪依言把衣服脱下,扔到东方宏身边。东方宏把他的衣服清洗干净,但在清洗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衣服贴的近胸口处,有个暗袋,他在暗袋中搜出一条小方巾,小方巾虽然已经很旧,却被江小浪收拾得整整齐齐,清洗得干干净净。
方巾上绣着茹字。
东方宏脸色顿时惨变的。他握着小方巾的手,紧紧的捏着,手背上,青筋突现。
就像发现心爱的妻子与别人有染一般,心里头愤怒,伤心,还有一种被背叛的痛苦。
好一会,江小浪从水底冒出头来,笑米米的扬起手中的一条大鱼,道:“捉了好大一条,可以饱餐一顿了。”
他潜上岸,发现东方宏神情不对,将鱼放到一边,走到东方宏身边,望着东方宏,道:“主人,怎么了?不舒服吗?难道刚才淹坏了?”
他伸手握住东方宏的手替他把脉,却发现东方宏的手紧握着,江小浪把东方宏的手掌打开,看到那条白色的小方巾,江小浪心底叹口气,坐在东方宏身边,将小方巾拿到手上。许久,东方宏终于开口说话了,道:“你还是忘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