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下是有事相托,还请狱丞大人不要推辞。”沈沧霖微笑道。
“有什么事公子尽管吩咐就是,我自当尽力而为,况且,这也是掌印大人嘱咐过的。”狱丞将银锭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
“在下因看到狱中环境简陋寒冷,心中不忍老师受苦,遂带了几件冬衣过来。”沈沧霖道,“老师听闻有旧日同僚受他牵连也关在此处,便叫我挑出两件去给他们送去,不知狱丞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林公子所说可是梁侍御史和相府的李显李吏曹?”
沈沧霖闻言故意皱了皱眉,“老师说有三人。”
“……”狱丞闻言叹了口气,“相爷真是好胸襟,想来他说的是乔筑乔议曹了。”
“哦?”沈沧霖低声问道,“狱丞大人何出此言?”
狱丞看了一眼沈沧霖,又叹了口气,“看来相爷什么也没跟公子讲呢。那乔筑可是当庭指正了相爷,说相爷私通赤乌国太子,意图谋反。”
“什么……”沈沧霖做出一副气愤模样,“这绝无可能,我老师他一心忠于大齐,怎会作出此等事来?”
狱丞摇了摇头,没有搭话。
“也罢,还请狱丞大人带我去见他一见。”
狱丞点点头,然后带着沈沧霖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又拐了几拐,进而在一处牢房门口停下,“这位也是单独关着的,按理我不该带公子来,不过……公子且进去吧,只是这位小兄弟不能跟着。”狱丞说着,拿出钥匙将牢门打开。
“有劳大人。”沈沧霖拱了拱手,然后接过张晋手里的包袱,独自走进了牢房。
这里比沈玄的单间条件差多了,这是沈沧霖进门之后的第一个想法,扑鼻而来的霉味和昏暗的发着怪味的油灯让他微微皱了眉头。
石床上躺着的人穿着灰褐色的囚衣,见有人进来,便坐起身打量对方,“呵……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在下林苍,是沈相的学生。”沈沧霖道。
“林苍?林苍……”乔筑将散到胸前的头发拨到身后,站了起来,然后轻声笑道“林苍,沧霖……原来是公子,在下有失远迎。”他的声音带着暗哑,但是十分柔和。
沈沧霖倒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能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乔先生客气了。”
“公子是来看沈玄的?”乔筑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沈沧霖,嘴角带着笑意。
“顺便带件冬衣给先生御寒。”沈沧霖伸手打开包袱,从里面挑出一件青色的棉袍。
乔筑看着对方将棉袍从木栏间塞过来,却没有接,“沈玄通敌卖国,是我揭发的。”
沈沧霖没有接话,只伸着手,眼睛盯着乔筑,目光清澈。
乔筑也不抬手,与沈沧霖互瞪着。
“我记得当年随娘亲离京的时候,乔先生也是穿着一袭青衫去送别,好看的紧。”沈沧霖缓缓开口,仿佛是在回忆一般,“回到娄城之后,我还闹着让娘亲给我准备了好几件一样的衫子呢。”
乔筑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沈沧霖身上的玄色衣衫。
“先生别看啦。”沈沧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十五岁的时候也试过穿青色,可是完全穿不出先生的韵味,便放弃了。”
“……”乔筑抿了抿嘴,方才那肆意的表情被收了起来,“你走吧,我无话可说。”
沈沧霖瞪了瞪眼,“你拿着。”
乔筑依旧不动。
“我幼时贪玩,不慎从水塘边掉了下去,是先生把我捞起来的。”沈沧霖道,“这是报恩,旁的事你不愿说就罢了,我不问你。”
“……”乔筑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沧霖,终于还是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
“若是父亲不说,我都不知道先生也在这里,若早知道,该叫明彦去买些熟牛肉的。”沈沧霖轻叹一声,然后又苦笑道,“我来看父亲特意带了千味斋的点心,却被骂了一顿,原来他不喜欢吃甜食,我竟是不知道,我明明记得他以前是吃的……”
“……”乔筑抱着冬衣的手紧了紧。
“先生如今吃甜食么?我记得当年仿佛……”
“不吃。”乔筑皱起眉,“公子还是走吧,十几年了,如今物是人非,乔筑早已不是当年的乔筑了,如今沈家……公子还是不要发多余的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