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色各异,有沉默着思索的,也有在那边小声嘀咕着的,还有些上前几步想要同罗纱理论的。
罗纱理解他们的想法。
假扮成突厥战俘,他们乍听之后不见得能立即接受。
其实最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这事儿不是穆景安他们提出来的。
“这件事是景安安排的。”她环视了下众人的表情,又道:“虽说如今他人不在这里,可此事他先前已经计划好了,到时二叔大战得胜去往京城后,就算无法联系上,他必能也能听到这个消息。”
这时一位老者行上前来,朝罗纱抱了抱拳,问道:“夫人说这是公子的意思,不知夫人可有凭证,证明公子确实做过这样的安排呢?”
罗纱抿了抿唇,平淡地答道:“没有。”
确实没有。
当初穆景安也没想到他会不在这里,只是跟穆青巍提起这件事情而已,连个手书都没留下,何来的凭证?
众人本就因了穆青涯和穆景安都不在而有些浮躁,如今听到罗纱回答的这两个字,更是如此。
有个身材消瘦之人大声问道:“既然没有凭证,那夫人——”
“凭证?要什么凭证?”这时一旁的长公主终于缓缓开了口,“别的不说,单就她是景安之妻,还不、够、吗?”
她刚开始调子慢慢的,到了最后,突地凌厉起来。众人怔了下,蓦地静了下来。
“景安如今是家主,她,便是你们的主母!”
长公主话音刚落,又有人开了口。只是他刚说了几个字就突然止住了话头,惊愕地看着罗纱拿出的东西。
“虽说没有凭证,可我有信物。”
罗纱拿着穆景安给她的坠子,见众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盯着自己,松了口气,一字字铿锵说道:“景安信得过我,将东西给了我做信物,为的就是防着有一天没他陪着时我来到这里,而你们不肯信我的话。如今东西在我手中,他都信了我,你们却还怀疑我?”
长公主听了她的话,轻飘飘看了她一眼。
她自然知道这东西罗纱是怎么得来的、何时得来的。现在罗纱这样说,摆明了是在说谎。但——
长公主微微笑了。
这谎说得倒也不错。
罗纱自是感受到了长公主的那一眼,登时冷汗就流下来了。
长公主的眼神总是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在她面前说谎,罗纱颇有些忐忑。
可如今这种情形,她只能这样硬着头皮上了。
东西一亮出来,有须发皆白的老者行了过来,对罗纱揖了一礼,问道:“夫人可否将东西给小老儿看一看?”
罗纱自是取了给他。
老者却也不接过东西,只让罗纱将手摊开将东西放在掌心,老者只这样看了几眼,就微微颔首,说道:“是它没错。”
他这定论一下,屋内人是彻底地静下来了。
看到众人齐齐变缓的脸色,罗纱这才真的放下了心。
望着他们转为恭敬的神色,她将东西收进怀中,心中颇为感慨。
幸好她赌对了。
她昨夜时就在担心,家主信物本不该在她身上,必须是穆家人身上,她生怕自己拿出了这样东西后,他们依然不肯听从。
于是她决定赌一把。赌的不是别的,而是“信任”。
她拿出家主信物来,她却不是家主,用那东西所代表的身份来压制他们,这些人不见得服从。
但她如果说,穆景安信任她故而给了她这个来当做信物,众人或许会因了穆景安对她的这份信任,而也来相信她。
如今看来,自己的想法当真是正确的。
这些人当真是对穆家极其衷心的。
如今大家这样待她,不是因为她是穆景安之妻,也不是因为她拿出了信物,而是因为穆景安信任她,故而他们也信任她。
他们的这份心,她敬佩。
那位老者又行上前来,问罗纱道:“夫人准备如何行事?我们也好尽快做安排。”
罗纱将同穆青巍和长公主商议好的安排同他们说了,众人恭敬听着,一言不发,直到罗纱话音落了,方才领命准备离去。
罗纱迟疑了下,却又将他们唤住了。
“我还需要几个人。”她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