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种示爱,李牧只是在逼她面对现实。
如来山庄外的蓝色妖姬在她脑中一闪而过,梅若男想着,气馁地叹了口气。
她把杂志放回原处,就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
“二小姐,”刘特助说着,走进来,“董事长开完会了,说是现在请您到她的办公室去。”
候客室就在蒋新亚办公室的隔壁,刘特助敲了敲门,梅若男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刘特助闻言,推开门,向梅若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梅若男低声说了句“谢谢”,走进去,便看见蒋新亚坐在办公室桌的后面。
她正低头签着文件,听见门声响动,就看见梅若男站在门口。
蒋新亚的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但她的语调仍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只见她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座椅,对梅若男说道:”若男,坐。”
蒋新亚的办公室并没有梅若男想象中的那么豪华,相反,装修得相当低调,除了檀木造的一套桌椅和沙发,倒也挑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但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蒋新亚坐在那里,这个办公室的一寸一角便都散发着她的气息——看似高贵典雅,实则冰冷绝情。
梅若男突然有些后悔选择在这里与她见面,不过须臾之间,面对蒋新亚,她已经失去天时和地利。
梅若男踌躇着,脑海里就突然闪过周远山的脸,他带着宠溺、纵容和一点点不甘地望着她,像是在说:梅若男,你不要嫁给别人。
倏地,周远山的脸又被简碧柔的喷嚏声取代,她说:别拿我的小命给他的感情陪葬!
然后,梅若男就硬着头皮坐在了蒋新亚对面。
看着她犹如赶赴刑场的表情,蒋新亚笑着说道:“阿男,你来得真不巧。我十分钟后还有个会。”
她说得可亲,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很清楚——梅若男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其实早在昨晚,梅若男已经在宿舍的床上,打了一个长长的腹稿,可如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得不长话短说,难免有些慌乱。
结果这一着急,就变成了脱口而出:“蒋姨,我不想和李牧结婚。”
可是这话音刚落,梅若男便觉得室内的温度骤降了十度,然后她就听到蒋新亚不解的声音:“为什么?”
“我……”梅若男犹豫着,又觉得自己反正都已经开了口,也不差这最后一句,于是一咬牙说道:“我不喜欢他。”
空气静谧了两秒,蒋新亚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阿男啊阿男,你还是太年轻。”
梅若男被她笑得窘迫,终于不解地抬头看她。
“阿男,”蒋新亚说着,脸上带着玩味,“人生在世,短则几十年,长则过百年,你以为所谓的爱请,能维持多久?”
“我是过来人,我敢说每一对夫妻都会从爱情走向亲情,到了最后,能够维系家庭的除了责任感之外,最重要就是教养和价值观。”
“你和李牧,学历相当,家世匹配,虽说你是我们收养的,但是难得李家爷爷和妈妈都喜欢你,更别提李牧本人对你也很满意。若男,你要相信我,嫁给李牧,会是你这一生会最好的归宿。”
蒋新亚说着,语调是难得的诚恳,如果是从前,梅若男会觉得她的这番话很受用,但是今天,她对周远山的感情已经越发清晰,她……不能再骗自己。
梅若男思考着,在桌子底下掰扯着自己的手指,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看着蒋新亚说道:“蒋姨,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所有的夫妻都会从爱情走向亲情,那么我也希望,我的婚姻……至少是从爱情开始。”
梅若男说着,直视蒋新亚的眼睛,两个黑瞳绽放着坚定且耀眼的光,竟让蒋新亚不禁晃了神。
在她的眼里,梅若男一直是那颗距离地球最远的星星,尽管她一直存在,但如果不用天文望远镜,你用肉眼,是无法发觉她的。可是今天,她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了她的预料,蒋新亚忽而觉得,她的这个养女原来不是星星,而是蒙了灰尘的珍珠。
这样想着,那双一直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蒋新亚的嘴角也弯出一个精光的弧度。
“既然如此……”她说着,用钢笔在桌上敲着不规律的节奏,“你和李牧的婚事,我也就不强求了。”
蒋新亚的回答,对梅若男而言简直就是天籁,她甚至不可置信地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直到那不容忽视地疼痛传来,梅若男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真的吗?蒋姨?”她问着,甚至激动地握住了蒋新亚的手。
“都什么时代了,你不想嫁,难道我还拿刀逼你?”蒋新亚说着,抽出自己的手,她看了看腕表,说道:“好了,我开会的时间到了,你先回去吧。对了,我会让刘特助交代前台,你下次来的时候,她不会再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