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曹律敏锐的觉察到他神情的变化。
“没什么。”庞邈默默的说服了自己,传说里的神仙都不是完美的,更何况凡人。
那晚,他们相互搀扶着躲进大昭寺,半路上,曹律给他戴上一只黑乎乎的头套,只露出眼睛那一块儿,看起来有点不像好人。不过那伙大汉一直没追上来,他做为一个过路的,到现在都没有觉得很危险。
“我想明白了,”真相揭开,庞邈总算恍然大悟,哪里是因为“好看”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你担心我的脸给蛮夷看到了,怕日后被报复,所以让我也戴上。”
曹律点头,“是的,之后我请你代为传达的信件,给的不是监察御史安排的线人,而是我的副将。”
“你当时那么信任我?你都没告诉我你的真名,我根本不知道事情会那么重要。”庞邈惊奇,被恶亲戚追杀,事态的严重性远远低于被一群潜入端国境内的蛮夷暗算。前者不涉及到国家大义,他是不是可靠的人没那么重要,但后面一则,万一他胆小的半路逃跑怎么办?虽然当时他的心思是,路见不平,无法拔刀相助,那就跑腿送信。
“身边只有你,那些人不会在意一个不会武功的斯文书生,”曹律很坦白的说道,“所以不如赌一把,而且你还把真名老老实实的告诉了我。”
“万一我编的呢?”
曹律得意的晃了晃祈福带,“因为我捡到了它,除非你特意跳到小孩手臂一般粗的树枝上,去挑选一个人名来假冒。看你……也不是身怀武功的人。”
庞邈撸起袖子,看看自己的胳膊,“如果读书和练武一起来,我大约到现在也考不过科举。”
曹律怕他着凉,拉下袖子,塞回被子里,“支援的人到了以后,潜入境内的蛮夷全部被我们歼灭,我回到大昭寺时,听说你已经离开了,我看到自己的祈福带还躺在树根边,于是捡了回来,和你的放在一起,留作萍水相逢共患难的纪念。”
“共患难的纪念……”庞邈转眼看向木盒子。
“直到很久以后的今年,从边疆归来,我从数百本书册中翻找出来,重新给它们找了一个地方放着,因为它们对我的意义已经不一样了。”
庞邈抬头时,看到的是曹律柔情似水的目光,如果腿能动的话,他真想抱住他。
曹律仿佛明白庞邈的心思,挪到床榻上,拦住他的肩膀。
“我说过,你和庞雯君看人的眼神不一样,正是来源于那一晚。和你说说笑笑感到很放松很愉快,你的目光温暖而清湛,可以看得出是真心在帮助别人。”
“你以前又没见过我妹妹,怎么知道?”
“我与你妹妹成亲前夕,祖母曾邀请你母亲和妹妹来曹家做客,我远远的见过。后来再见到你,我就知道尽管巧妙的妆容下,你和庞雯君的容貌几乎毫无差别,但只要看到眼睛就会明白根本不是一个人。”
庞邈想了想,也许他从前疼爱妹妹,身在局中看不清真相,但随着事情一件件的发生,他明白就算是血脉紧密相连的亲人,人心也是难猜的,而一双眼睛恰恰在某些时候能反应一个人的真实。
“我想起一件事。”他想岔开话题,不再提庞雯君。
“什么?”
庞邈眼睛贼亮,“我记起你在大昭寺时,告诉我的名字。”
“……”曹律听到轻叩房门的声音,但是庞邈的话匣子是打不住了。
“你说你叫曹大胖。”庞邈忍不住大笑,牵扯的伤处一抽一抽的疼,可是再看到仪表堂堂的身边之人,实在停不下来。
端着药进来的孔大夫,已经听见庞邈的话了,一怔,略感不可思议的看着曹律。
曹律淡淡的解释道:“你说你姓庞,我正好顺着说了。”
“你还说,因为你爹娘觉得长得胖是富贵的象征,既然身材上胖不了,那就名字上胖起来。”庞邈说完,才发现傻站在幔帐边的孔大夫。
为了放软榻,侍从们撤走了屏风,所以现在只要一进屋子就能看到床榻这边的情况。
曹律惋惜的叹道:“本来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只有阿邈你知道。”
孔大夫迅速的放下碗,“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大将军刚刚有什么吩咐?”
“没有,辛苦你了。”曹律很淡定。
“不打扰了。”孔大夫转身的时候,肩膀撞在幔帐上,视线顿时被散开的幔帐遮挡住,替代了屏风的作用。
曹律回头看庞邈还在笑,直接一个深吻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