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没错!听说丧事办完之后,他再也没来过我家,哪里恩爱了?外面说的好听,只怕实际上想赶紧的把人忘了吧?”庞邈此时此刻回想起的是薛惟凯那张含恨狰狞的面孔,此时此刻他这些歪理邪说,便是学薛惟凯。至于曹律这段期间从没来过庞家,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连松叹口气,“我理解你,你打算怎么办?”
一句话出口,庞邈的神色顿时跌入黯淡的谷底,“我们平民小户人家,除了憋着一口怨气,低三下四的过日子还能怎样?我倒是想拿把刀去捅了他,让他下去陪我妹妹。”
连松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惨如白雪,像秋风里的枯叶一般萧瑟,紧张兮兮的说道:“气归气,杀人的事不能做。”
庞邈见连松真为自己担心,忙说:“我说说,我说说而已,你看我哪里像个会杀人的。反正以后啊,也别让学馆的人到我家来指望我去跟曹律求情什么的。”他语气故作轻松,转头去拿茶杯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唐隶正咏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不动声色的装作没看见,垂下眼帘。
“那就好。”连松胡乱的用袖子擦擦额头,“你安心养伤,我明天再来看你。”
“连松,”庞邈出言拦他,“在我家吃晚饭吧,你来看望我,怎好意思叫你饿着肚子回家。”
“不,不了。”连松的眼珠子左右转转,解释道:“今年春闱又失利了,我打算发愤图强考最后一次,如果还没过,该考虑找一份差事了。”
“书要读,但是人是要吃饭才能活下去。”庞邈用手扶着额头,做忧伤状,“我们好久没见了。”
连松看眼唐隶,纠结再三,最后还是留下来吃饭。
吃过饭,连松和唐隶脚步匆匆的离去,庞邈向章牧使了个眼色,章牧身形一闪,融入到茫茫黑夜之中。
他在门后站了一会儿,夜幕降临后的街上清冷安静,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行色匆忙的走过,赶着回家和家人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
连松所在的学馆,有学生三百余人,平日里读书之余,学生间最爱谈论的便是帝都里各种的流言,也是让流言散播出去的最佳选择。明日必然会有人向连松打听庞家和曹家的事情,他只能寄托于连松说出他庞邈怨恨曹家的话。
“少爷!”他一回头,差点和突然蹦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锦绣,你也回来了。”
“丧事办完那天,我就回来了。”锦绣笑眯眯的,在庞家一点压力都没有,毫无拘束,“姑爷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少爷呢!我有仔细的挑拣药材,一会儿端给少爷喝。”
“乖。”庞邈笑了笑,由锦绣搀扶着回房。
不到半个时辰,章牧回来了。
“那个唐隶住在连松家里,我见他下盘稳健,不似普通读书人,所以暂时不敢靠近观察,只知他们回家之后挑灯读书,并无异常。”
“这个唐隶有点奇怪。”庞邈说道:“连松生性孤僻,不爱结交朋友,当初我与他同窗一年,时常有问题请教,才做成朋友。他们怎么会混在一起?而且唐隶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在监视连松的一举一动。”
薛晋夷点头赞同,“我也这么觉得。”
“除了有个贼匪表哥外,家世清白的读书人,为什么会被人监视?”庞邈摸着下巴,就算事情或许与单锋和结案无关,但连松是他的朋友,他还是很担心的,于是默默的把唐隶划入嫌疑名单之内。
喝过药,出于积极治疗腿伤的态度,庞邈早早的上床休息,锦绣灭了灯,关好门。
随着夜色渐浓,庞家宅院陷入黑沉沉的寂静中,风吹过草木的时候,才隐约能分辨出有东西在晃动。
忽地,一道人影敏捷地跃上庞家的墙头,在朦胧的月色下如同一只机敏的黑猫,趴伏在墙头上,冷冷的眸光辨别着黑夜下的建筑。
不多时,那人轻盈的落在墙内,脚尖着地的时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院墙边趴着的一只大黄狗“噌”的一下跳起来,刚要嚎叫,不知那人用了什么办法,大黄狗“呜呜”两声趴下去,接着他早有目标一般向右手边的一处院落快步走去。
此刻,庞邈没能睡着,发呆似的盯着映着树影的窗子。
冷不丁,他看到疏落的树影间多出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一动不动,犹如暗夜里来索命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