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吉和卢绎那般小心,抓他们一个当场是不可能的,即便抓到手底下人,只要一方咬死牙关,一方直接撇清,仍是定不了罪,但妙就妙在借此让他们自相残杀。
借刀杀人,倒也又省了几分气力。
至于请圣上出宫,一则是让谭吉和燕王那边以为所有的关注点都在雅韵茶楼,二则钱落在他手里,终究是个隐患,万一有人拿此做文章便大大不妙了,还不如由圣上出面。
颛孙咏德长长的舒口气,“这笔钱的亏空补上了,灾民们可有个盼望。这一次,一定要指派个更得力的人押送,免得再出幺蛾子。”他看向曹律,又笑了,“不敢劳动了我的大将军,你还得留在京里帮衬着,至多帮我看看有什么好人选吧。”
曹律微微欠身,“臣会仔细想一想,给圣上提几个人选。”
颛孙咏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是将许许多多的重任都卸到了他的肩上,“虽然不能抓出卢绎和他背后的燕王,但走到这一步,我也甚为满意了。”
君臣二人又说了些闲话,颛孙咏德要去看赵皇后,曹律便起身告退回家去了。
劫案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曹律感到些许的轻松,想到数日未见的庞邈时,心头温暖而柔软,但他还没靠近听松院,十数盏灯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映入眼中。他略略蹙起眉头,背着手缓步走过去,眼尖的下人看见他,低叫一声“八少爷”,所有人回头望过来的同时自觉的退到两边去,终于把围在中间的两个人露出来。
“八弟八弟……”当中的男人想要热切的喊两声,却又心惊于眼前比人的手段,于是话说出口变得结结巴巴,含糊不清。
曹律在他身前五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惶恐不安的二哥曹衡,目光冷淡疏离。
曹律的沉默与眼神,让曹衡更加害怕,郭妙死死抓紧相公的胳膊,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曹律一眼,仿佛在惧怕和心虚什么。
“说话,就要说清楚,我的空闲不多。”曹律淡淡的说道。
曹衡喘了好几口气,说话终于利索多了,“八弟,这件事事前我毫不知情,都是这女人出的馊主意!”话音还没落下,他恶狠狠的推开紧紧依靠着自己的妻子,满眼里尽是憎恶。
郭妙哪里想到相公会临阵捅自己人一刀,恐慌的看看曹衡,又望向曹律,“不……”
曹衡不容她说出太多,抢过话茬,大声的喊着,仿佛声音最大的那一个就是正确而无辜的。
“明天我会休妻,之后送官严办还是赶出曹家大门,随八弟你高兴!八弟,我是无辜的,事先好不知情,求你不要将药铺收回去。”
曹律微微垂下眼帘,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上的褶皱,“二哥说的是什么话?我怎地听不懂?药铺是拿去做善事了,你今后会有别的安排,无需费心生计问题。”
曹衡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活泛了之后又唠叨个不停,“八弟,我是诚心道歉,你看我在这儿等了整整一天了!”
“一天?”曹律看到曹衡手里拿着装人参的盒子,“二哥一定很累了吧?昨儿拿给你的人参吃了吗?这会儿拿来吃点,补补身子吧。”
他的话不是问,更倾向于命令,曹衡浑身一抖,连唇都发白了。
“吃吧,别说我这个做弟弟的不会关心哥哥。”曹律笑的很温和。
抓着盒子的手上指节发白,曹衡一时没有动,但他知道他们这些仰人鼻息的活在世上不容易,药铺收走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新的差事,靠那点月例过日子,最多勉勉强强。有错在先,这时候他再不听曹律的话,往后的活路还不知道有没有了。
反正吃一根不碍事,曹衡狠狠心,拿出一根人参来就要往嘴里塞,被郭妙拦下。
“你还要害人不成?!”他骂道,再次不留情面的推开郭妙,像吃萝卜似的咬下一口,费力的咽下去,“八弟,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了吧?能将药材铺还给我们吗?”
曹律冷冷一笑,“我何时说过你吃了人参就能得到药材铺?”
曹衡一惊,身子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别闹了,真难看。”曹律挥挥手,有人上来架起二少爷夫妻,将两个人拽走。
曹衡还想求饶几句,但他并不是个死脑筋的人,心思一转,明白拿雷公藤害人的事要是闹到全家人皆知,不仅丢了颜面,父亲和嫡母若是震怒,指不定要赶出家门去,现下八弟这样处置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想到此处,他能做的唯有将郭妙骂得狗血淋头以发泄心中怒怨。
夜色深了,明月高挂,清辉撒了一地,宁静而安详。言情烛光下忽地,外面响起大黄狗兴奋的低叫几声,,庞邀正在认真的练字,一笔一划俊逸他笔头顿了顿,又继续写下去。或灵秀。轻轻的风扫过脸颊,紧接着,庞逐感到一个温暖而有力的臂弯将自己的肩头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