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碰上个客气的,庞邈算是开了点眼界,也拱拱手,“曹六公子,幸会。”
见庞邈这般客气,曹循也不去纠结,顺着他的意思又问:“瞧张四殷勤的,庞公子是这儿的常客吧?”
“菜式不差,价钱也公道,所以经常来。”庞邈答道,“家母生辰将至,所以来定一桌酒席。现下家母正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就不耽搁曹六公子了。”
曹循知道免账之类的情,瞧着这个生分的样子也不会领下来,还得浪费些口舌反倒显得虚情假意,于是对跟在身侧的掌柜吩咐道:“庞公子与我是自家人,到时候菜肴的选料要精细上等,分量也要多。”
掌柜的认识庞邈,猛然想起曹庞两家的婚事,忙应下来。不过他心里奇怪,市井里不是流传曹庞两家闹翻了的消息么?不过按着曹六爷的性情,毕竟曾结过两姓之好,大约就算是闹的不高兴,台面上也会让人三分。再看庞公子,清清冷冷的神色,显得传言也不假。
曹循让开道,“我不好让亲家夫人等的急了,庞公子请。”
“多谢曹六少爷的好意。”庞邈拱手道谢,走出金宝楼时回头望了一眼,曹循正逗着一个客人的孩子玩,样子可和善了。
再想到卢绎那一帮子人明天就要筹谋起对付曹律和金宝楼的计划,他提起衣摆,狂奔回家。
章牧站在庭院里,就着昏暗的天色练剑,饭桌上摆着一桌子的菜,但看菜色却是令人提不起食欲,曹律和薛晋夷坐在桌边,不知道小声嘀咕着什么,薛晋夷听得入神,不停的点头。
庞邈进门的时候,他们的话说到差不多,曹律抬起头来,对他微笑。一路跑回来,胸腔里砰砰跳的整个人都有些燥热不适,但这么一笑,他松口气,像是在慌乱的树林里终于找到了出路。
薛晋夷招呼章牧一起,风卷残云一般撤走桌上的碗碟,抱着东西躲进灶间。
庞邈拿出策长殊的画像给曹律看,“这个人你认得吗?”
“认识。”曹律攥着庞邈的手,“他叫策长殊,御史台令史,亲舅舅是御史中丞丁伋。舅甥两个失散十几年,前两年机遇巧合之下重逢。丁中丞给他一份令史的差事,但人前都装作不认得。怎么了?”
庞邈将在金宝楼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末了,曹律不屑的轻笑一声。
“策长殊确实奉命暗中调查卢绎,无需担心。倒是你,胆子越发的大了,早前可答应过我不再做危险之事。”
庞邈无辜状:“不不不,我先想好了应对之策才敢这么干。”
曹律失笑,“你运气好。卢绎那边,我明天会叫人跟紧些,你莫再去招惹他。他这个人,最喜欢给人下套使绊子,不少人吃过亏。最近的谭吉,你也瞧见了,姓谭的费了多大的气力,至多搞得他烦心些。”
庞邈用力点点头,“我这人惜命的很。哦,我路上的时候想了想,他最可能干的是在你那一份的饭菜里下毒。横竖你们家兄弟几个感情不好,亲哥哥觉得弟弟在,挡了继承爵位的路,处之而后快。或者,直接在所有人的饭菜里下毒,在吃之前给验出来,也能没完没了的做一场戏。”
说话间,薛晋夷和章牧端来几道菜,和先前几样不同,皆是色香味俱全,锦绣扶着庞夫人进门时直夸味道香。
薛晋夷有点尴尬,抓了抓头发,说道:“我厨艺不行,复杂些的菜式做出来大黄都不吃,还得靠章牧。”
庞邈回头问曹律:“你刚才在指点他炒菜?”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建议。”曹律道。
薛晋夷抱拳,“帮了我大忙,多谢。”
庞邈扯了扯曹律的袖子,低声说道:“最直截了当的办法是金宝楼这次得不到这桩生意,不过会不会被人说你暗中使绊子啊?”毕竟曹家二少爷的事在前呢。
庞夫人在,曹律也跟着降低声音,两个人凑在一块儿说话,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感情极为好,庞夫人不计较什么长辈面前的规矩之类,小辈们过得开心才是真。
“你说对了……曹循这个人唯一的缺点是贪财,但也是为了能让妻儿过得更好,除此之外常常行善布施,在临县几个地方名声不错。先吃饭吧,此事明天打探了再论。”他捏了下庞邈的手,人生在世,以食为天,不能为了几个糟心的人和事耽误了吃饭这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