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邈吃惊的瞪着他,“策令史,这事我们还是别议论了。上回你才和我说过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你看,刚有人做主把天象的事上禀圣上,现在他们内里就闹成一团了,是是非非都还没个定论。”
策长殊没觉得尴尬,缓缓的露出笑意,“好好,我们不谈论这些。诶,城门附近的那家馄饨摊,你上回尝的味道如何?今儿下午,我请你去那里垫垫肚子可好?”
庞邈随口应了,送策长殊出去。
他从仍在争论不休的太史局官吏身后经过,几句话轻飘飘的落进耳中,似乎他们就天象之事已有了定论——隐患确实在东方无误。
有的人真是擅长抓准时机设局,只是不知道这天有异象之说是否能牵连着宫内之事,让设局的人心想事成呢?
他回想起将策长殊的疑点说与曹律听时,曹律的目光在一瞬间的黯淡。
所以说,无论是真挚的爱情,或是友情皆万般难寻,当手中握有幸福时,必当珍之重之。
不出三日,果真由太史局牵头,将异象的原因锁定在燕王府极其周边,话是不能说死的,退路也得给自己留一条。当真得罪了皇亲国戚,而又没强有力的靠山,他们才不想自寻死路。
一直因丧子之痛而深居简出的燕王这时候不得不出面了,依着从前的作风,第一时间大大方方的表示愿意把府邸交出来让人搜查,翻个底朝天也没问题。
他这么做,很容易将风声引导成“燕王坦荡大义,问心无愧,绝对不会是谋害皇嗣的凶手”。
圣上没跟他客气,当即派人去他府上搜查,调选的都是大理寺和御史台的“精英”,最擅长抄府搜查,藏再深的东西都逃不过他们的一双鹰眼。
搜查从正午进行到掌灯时分,终于搜出一样用于巫蛊之术的布娃娃,不过是从燕王麾下的一名幕僚的住处翻出来的。
一干人等被请到两仪殿问话,曹律不在,他正坐在官署的厢房里,悠然自得般的喝茶,两名将军站在下首,听候命令。
今夜的天气依旧不好,淅淅沥沥的雨连绵不绝,瓦片上传来细微的声响,不是伴随低沉的雷声。
“大将军,属下等是否需要……”其中一名将军等候的有些不耐,轻声问道。
曹律挥挥手,“不用管那些。这个月的名簿是否已经整理好了?”
那将军见他问起无关紧要的事情,只得放下心头的疑惑,答道:“卑职已经全部整理好,若大将军现在需要过目,卑职即刻去拿给您。”
“嗯,去吧。”曹律点点头。
屋内回归到宁静,只有雨声在提醒着时间其实并未凝滞。
曹律侧头望向窗外,昏暗的天色下,树影模糊不清,黑漆漆的一片。
当庞邈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清楚这几日来的闹剧正是圣上一手操控的。圣上敢亲身涉那样的险局,岂会不敢拿自己的亲生孩子来栽赃陷害。到底是寡情薄义的人,利用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得心应手也毫无愧疚,还能把自己从危险的境地摘出去。
谁能恰恰好在打雷之后,让屈氏病发危急,早产下皇子?
而谁又能在短短的时日里,于后宫里揪出那个行巫蛊之术的宫人,接着控制太史局,让所有人都认为异象出自于京城正东,将有妖孽横行于世,危害端国万代太平?
目的即是擒贼先擒王。
鬼神之说虽然虚无缥缈,但掌控人心是足够了的。
但圣上此举未免太过急功近利,因为六月南巡之事临近容不得他想太多。他必须为了牵制一些人和事,并且以最大的可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所以先出一招,可是慌忙筹备之间,反倒让对手有可趁之机。
曹律摇摇头,觉得好笑至极。
将军送来名簿,曹律接过后轻车熟路的将姓名在列的人重新分配差事,再交由属下去通知。
夜更深了,雨还在下。他负手走到官署门前,有人小心翼翼的撑伞跟在他后面。
道上火光明灭,一人冒雨小跑而来,说是两仪殿里有消息了。
燕王的幕僚只说自己妻子和人结了怨,打算拿这下作的手段来害人。宫里什么个情况,与他无关。
而燕王则一身无事的出宫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