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身材和侧脸，那熟悉的眼神和眉宇——

黎洛雨的心突然间狂跳起来，甚至没缘由的，因为她还不确定那是不是她……

但即便不确定，黎洛雨的心还是狂跳着，连胸脯都快速的起伏。

不是已经忘记了么？不是已经过去了么？不是已经一切都云淡风轻了么？不是已经结婚生子从此不相往来了么？不是已经不会总是出现在梦里了么？不是……

黎洛雨感觉手在抖，如果她不用力，高脚红酒杯一定会掉在地上，发出清晰破碎的声音，黎洛雨不知道自己此刻什么表情，但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宴会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暖融融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亲和而善意的微笑，似乎空气里都是闪耀的金色光斑。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大金主，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光里，每个人都不用伤脑筋去赚钱，只去想怎么享乐就够了。

所以，黎洛雨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变得格格不入，因为，她整个心都像风筝一样飘起来，那些痛和爱，都像是泰坦尼克的残骸一样，从大海上浮上来，证明着曾经发生过多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可以忘记曾经的所爱，那么再见面的时候，一定可以微笑着互相寒暄，问彼此好还是不好。可黎洛雨做不到，因为，她还没有放下。

同样，祢凯也做不到。

祢凯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有10分钟，可是她没有知觉，她的目光一会放在黎洛雨的背上，一会又飘向前面放着的精美食物，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想些什么，应该做什么，如果上天给她一次机会，做什么都可以的话，那她会跑到黎洛雨的身边抱住她，深情的给她一吻，之后说，我还爱你。

可是不行，她不能任性。因为以前太任性，所以才会失去那么多，才会那么痛，这痛才会持续那么久。祢凯已经蜕变成一个不再会任性的人，即便是她依然那么酷，但她已经和八年前那个小屁孩不一样了……

两个人之间的电流成直线般来回穿梭，就差把整个宴会厅点燃，这是她们两个想控制，却都控制不了的。

黎洛雨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一直用后背对着祢凯，但她知道祢凯正用灼灼的目光看着自己。黎洛雨昂起头，挺起胸，礼貌的笑着和对方说：“我暂时离开一会。”说罢，黎洛雨快速的消失在祢凯的视线里。

黎洛雨走向一处偏厅，她想逃开。是自己心里的波澜让她害怕，她怎么可以仍然对祢凯有感觉？

黎洛雨知道，祢凯现在过得很好，东山再起，也知道她身边一直没有女人，单身独行，知道她别墅在什么位置，喜欢开什么颜色的车，知道……黎洛雨皱眉，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祢凯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终于，逃也似的到了偏厅，这里光线很暗，没有人，只有一只很小的灯寂寞的散发着橘色的灯光。

黎洛雨扒拉一下自己斜长的流海，抬起眼……瞬间如挨了个霹雳，全身都定在那里，她以为自己安全了，谁知道再抬起头时，祢凯就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六年后，第一次站在黎洛雨的面前。

她们对视，她们惊愕，她们无语，她们满脸红云。

祢凯低下头，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很紧张，她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而黎洛雨也很紧张，比她第一部电影首映的时候还要紧张……

“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祢凯先开口，她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

“嗯，真巧……”黎洛雨的侧脸浸在柔和的灯光里，安静而美好。祢凯看到失神，她不可否认黎洛雨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或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吧，所以祢凯才再也看不上别的什么女人？

“嗯……真巧，不是么？”祢凯又说了一遍，她的大脑里空空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是很巧……”黎洛雨笑了笑，有些手足无措。

“你……好么？”祢凯轻声的问。

黎洛雨点头，“我很好。”

祢凯微微颔首。“他好么？”祢凯用一种极宁静的声音，宁静到黎洛雨怀疑眼前站的是不是祢凯，如果换了8年前，祢凯一定会大骂甚至动手，还记得黎洛雨和那个男孩的一抱吗？那就是导致两个人分手的导火索，但如今祢凯提及黎洛雨的老公，竟然可以这样有风度。

黎洛雨的心突然往下一沉，这样看来，祢凯已经不爱自己了，不是么？如果还爱着的话，祢凯不会这样平静，不会。

“他也好。”黎洛雨轻声回答。

“洛雨……”祢凯轻声唤她，声音很温柔，“其实，我一直都想对你说三个字。”

黎洛雨眨了眨眼睛，三个字？

“那就是，对不起。”祢凯啜了一口红酒，继续道：“我不想为以前的事情辩解，那都是我的错，对你的伤害，对你的无情……”祢凯低下头，“对不起这三个字，没有什么份量，我知道，但是已经没有弥补的机会了，我想说……”

“凯。”黎洛雨打断了祢凯的话。“我们的感情虽然过去那么久了，可有的时候想想，一切似乎还在眼前。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年轻就会犯错，不用你说对不起，真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知道那个小孩，她任性，她多情，但她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