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瑾细数下来,无一例外皆是丞相一党的官家子女,且全是家中嫡子。
外祖一家被人诬陷,这些公子小姐身后的家族可没少出力,翰林院学士段文朗,户部尚书齐安昌,右侍郎狄纶连同丞相纪广居一起上书弹劾的外祖,而知府柳云和李逸更是在丞相纪广居诬告杜府通敌叛国时拿出了所谓的证据,将何瑾公公杜徵治了罪。
如今,何瑾回府,何晏黎巴结国公府都来不及,又怎会与丞相一党有所牵扯,因而何婉结交这些个公子小姐的事,何晏黎断然不知情,这一切都是何婉的自作主张。
较为疯狂的念头在何瑾心中愈滚愈大,何婉仅是一十来岁的丫头她有何能耐勾连丞相府,何瑾如是在心中说服自己,但终究心中是存了疑虑的。
何瑾瞧那些离着较远些的书院学子,除庶子外,剩下的几个嫡子家中或与丞相交恶,或另成一派,或态度中庸。
何瑾又瞧了瞧何婉,心思暗转。
别的不论,她这妹妹藏着的野心,何瑾是今儿个才看个明白。
何瑾可不是个傻的,在知晓别人惦记着自己东西后,还一再退让的事儿,何瑾上辈子做多了,如今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何瑾似没瞧见安靖柏散眼中发出的敌意,起身绕道何婉身旁,做姐妹亲密状,何瑾牵住了何婉白皙细嫩的手。
“婉儿妹妹,姐妹相聊,何来的打扰一说?说这伤和气的话,不知晓的还当姐姐不待见妹妹呢。”
何婉心中一惊,本能想要抽回手,却碍于众人不得不按捺住,她原以为按这些时日来她摸清的何瑾的性子,自己说了这番话,瞧着众人的态度,何瑾心中定然不舒坦,当即发作也未尝不会,那会儿,何婉正好可将何婉这恶姐欺妹的恶名坐实了,但眼下,何瑾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反倒狠咬自己一口,这让何婉有些措手不及。
何瑾与何婉同样是一身蓝衣,但何瑾手上戴着的镯子,耳上戴的坠子还有发髻上的簪子,皆比何婉的华贵。何瑾瞧着何婉光洁没有佩戴任何饰物的手腕,心底冷笑,记得今早何瑾穿着那件荷粉色长裙时,她还戴着何晏黎前日送与她的镯子,用着锦缎坊上好的胭脂,这只回府一趟,便扮成了“贫女”,当真是好心机呀。
何瑾褪下腕上的玉镯戴到了何婉手上,“婉儿妹妹,你戴着镯子比我好看,姐姐便送你了,但切莫不要再说那些个疏远寒心的话,姐姐听了难受。”
何瑾言语诚恳,那些原本对何瑾怒目相视的书院学子此时皆是迷糊了,不禁怀疑真是自己想错了。
何瑾亲热地牵着何婉,引她坐下。
何婉瞧着手上镯子,又下意识的瞧了眼何瑾耳上戴着的坠子,那玉坠子与这镯子是用一块璞玉打出的,仅有这镯子却无坠子,那这镯子便平凡无奇,有这坠子却无镯子,那坠子也就算不得什么上上等极品,只有镯子坠子凑成一套才能体现其所有者的身份,价值是以数十倍之势增长,帝京诸侯曾争相竞之。
将这镯子给与何婉,在他人看来何瑾是真心与何婉这妹妹交好,不若也不会折了这玉石的价值也要将镯子给予何婉,两人共凑一对。
何婉瞧着何瑾耳朵上的坠子,不知何瑾打的什么主意。
何瑾瞧着何婉一笑,“妹妹,这坠子姐姐可给不得你。”何瑾嫣然一笑,而后解释道:“知晓瑾之要打这坠子,外祖便将圣上赏赐的墨宝给了瑾之,让瑾之打进了坠子里。”
听闻楚国公的名号,周遭学子都竖起了耳朵,凝神听着。
何瑾抿嘴,顿了顿,又道:“外祖说了,这墨宝是圣上赐给府中嫡亲子女的,姐姐承得了圣上墨宝,但只怕妹妹攀不上一‘嫡’字,违背了圣意。”
闻言,何婉脸色有青有白,在场一众也都听懂了何瑾话中意思。世家大族那有不注重嫡庶之别的,何瑾这番不过也是点醒了他们,除去姊妹关系这层,何婉是庶出,何瑾是嫡小姐,何婉理应对何瑾恭敬,从无欺辱这一说法。
何瑾瞧着何婉,笑中另有他意。
人要知足,不是你的,给你了,就不要妄想再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