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绍衡勉强回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问道:“这酒是从何处来?性子这么烈。”
“我夫人特地给我酿制的,且恭祝我死于醉梦之中。”
虞绍衡闻言险些发笑。
“你的日子是愈来愈好,我娶妻却是聊胜于无。”萧旬说着就烦躁起来,站起身与虞绍衡一同走出书房,“你回府吧,我出去找乐子。”
虞绍衡回兵部途中,命人传话给外院的人:为钟离炏提亲之人再来,直接拒之门外。就算是虞绍筠此生嫁不出去,由他供养一辈子他都认,与靖王府结亲,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时,太夫人将虞绍筠唤到了房里,正语重心长地问道:“对于婚事,你自己可曾有过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虞绍筠不解之下笑道,“我听您与大哥——哦,现在还有大嫂,听你们安排就是了,难道不该如此么?”
太夫人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正色道:“我这几日心慌的厉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了,便想着不论怎样,先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你可有异议?有什么话都不妨与我直说。”
这意味的是避开靖王府打她的主意,同时也意味着她可能要嫁入并不显赫的门第——仓促之下,太夫人哪里能寻到乘龙快婿,为着家门,恐怕要委屈她一二。
虞绍筠垂眸思忖半晌,再抬眼,仍是笑着,“娘,一切由您做主就是。我早就明白,官宦之家的女子在终身大事上别无选择。我也不能帮衬大哥什么,如此,就尽量避免给他平添纷扰。”
不过三言两语,却让太夫人听得心酸不已,由此犹豫起来,“兴许也是我多虑了,再等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虞绍筠宽慰道:“不论怎样,我都听您安排,您不要为此伤神。”
“我知道了。”太夫人强笑着拍拍虞绍筠的手,“回房去吧。”
虞绍筠回房途中,想想眼前这些事,心中真是千头万绪。
听到轻快的语声,虞绍筠抬眼看去,见叶昔昭正一面走一面交待着丫鬟什么事。
当初,叶昔昭进门的时候,虞绍筠觉得这女子又是可怜又是可恨。可怜的是婚事不由己,随着家门境遇生涯逆转;可恨的是性子太冷漠,对谁也没个好脸色。如今有些事落到自己头上,才知那是个什么心境。
随即,虞绍筠自嘲地笑了笑。来日,她的处境可比不得叶昔昭。不论怎样,叶昔昭还有她大哥面面俱到地呵护着。而她呢,怎么敢奢望有这种福气。况且,鉴于以往的斑斑劣迹,谁肯为她付出诸多心血。她悄然转身,绕路回房。
虞绍桓近日时常留在家中,对虞绍筠的事再清楚不过,知道太夫人心烦得厉害,便主动去了太夫人房里一趟,说自己如今是真不急于再娶,请太夫人将这件事缓一缓。
太夫人也便顺势点头,笑道:“此事的确是急不得,心乱之下反倒会出错,日后再为你好好筹划此事。”
叶昔昭这边,心里总是有一份挣扎: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虞绍衡,将一些事情往皇上那边想想。没错,她其实觉得,求亲之人纷纷没了踪影,很可能是皇上授意萧旬,才导致了这情形,害得太夫人心绪不宁。
可是话说出去容易,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解释自己的猜测呢?若是皇上或是萧旬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虞绍衡怕是早就发觉了,何需她一个内宅女子提醒。而真实原因又是一辈子都不能告诉他的。
每日都在思量这些,总也没个结果。
转眼就到了叶昔锦出嫁的日子。
叶昔昭料定叶昔锦心有不甘,出嫁时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是以,提前就知会了侯府中人,届时她去走个过场即可。如果少不得要被人看笑话,那么看笑话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这一日的相府,看起来是很喜气热闹,很多人却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明白相府闺秀何以下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酸秀才。
叶昔昭见过孟氏之后,许氏走过来。
“大嫂。”叶昔昭迎上前去,打量几眼,许氏气色不错,没了叶昔寒的那些妾室,想来心境也明朗了一些。
许氏笑着携了叶昔昭的手,“我们去看看昔锦吧?”
叶昔昭点头,“好啊。”
许氏一面走一面道:“你大哥前两日收到了杜良的信件。杜良一面走一面游玩,还在途中,跟你大哥说,冯五小姐在路上几次三番要寻短见,将他气得半死。”
想想杜良的品行,叶昔昭不由轻笑,“他那样子,换了谁怕是都会被气得寻死觅活。”
“这倒是。”许氏会心一笑,“不是听说了冯五小姐做过的那些事,我还真会同情一番。眼下……随她去吧,路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可不就是么。”
姑嫂两个闲闲说着话,到了叶昔锦的小院儿,发觉院子里很是安静,在这样的日子里,便有些反常了。正心生疑惑的时候,听到房里传出丫鬟、婆子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