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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虞绍衡道,“至于别,我不想说。”
“为何不想说,”
“不想说。我问心无愧。”
“……”
“……”
“那就睡吧。”叶昔昭语声宛若叹息,语毕,转身背对着他。
虞绍衡板过她身形,将她松松揽入怀中。
叶昔昭没挣扎,却是无声叹息。
虞绍衡说道,“有些事,弄个清楚明白做什么,你会因此改变与我携手一生心意么,”
“自然不会。只是会心怀疑虑罢了,我是你枕边妻,却曾被你用来与人打赌——说心底话,我心里很不痛。”
虞绍衡因为她坦诚犹豫了片刻,随即苦笑,“让我从何说起?有些话,我真没办法说出口。”
“那就不说了。”叶昔昭勉强让语声显得轻松一点,“这么晚才回来,你也累了,睡吧。”
“好。”
之后,叶昔昭真就没再提赌约事。虞绍衡见这情形,自己又本就不愿谈及,也就将此事有意忽略。
这一日,叶昔寒到了侯府。
叶昔昭见他眉宇间盈着一份喜悦,不由打趣道:“升官了么?”
叶昔寒失笑,“正相反。过几日,我就要动身前往蜀地,出任宣抚使。”
“去那里?”叶昔昭不由蹙眉,“你自幼生长京城,去了那边能习惯么?”
叶昔寒不以为意,“别人那里打仗都没事,我只是去做官,怕什么?”
叶昔昭听了这话,想起虞绍衡曾那里征战事,又问:“是爹与侯爷——”
“不是。”叶昔寒笑着摇头,“是我自己请命降职去往蜀地,你别多想。”之后又解释道,“我总等着爹帮我谋划前程也不是法子,痛定思痛,不如自己寻个去处历练一番——那里是永平侯曾经征战之地,爹那里熟人也不少,想约束我再容易不过。”
“……”叶昔昭哑然失语,沉了片刻才问道,“你只身前去么?”
叶昔寒温和一笑,“你大嫂随行。”
叶昔昭稍稍心安。
叶昔寒转而提起钟离炏,“靖王世子被萧旬重伤,右臂是废了,这辈子再也用不了兵器,据说连筷子都拿不起了。又是因侯府中人而起,靖王府与萧府侯府仇是结到了明面上。你日后不论去往何处,都要格外谨慎,靖王府一向手段恶毒,你不要被这些事情殃及才是。”
叶昔昭点点头,“侯爷已经派遣了人手加以防范。”
叶昔寒神色一缓,“而靖王世子,这两日带着伤呼朋唤友,出入酒楼豪饮,消沉颓废之至。”又笑,“也情理之中,萧旬下手着实太狠了。”
“这倒是。”被人这样狠狠地教训完,却是有苦难言,换了什么人,一时间也无从接受。
随即,叶昔寒站起身来,叮嘱一句:“我动身之前,你回趟娘家。”
“我会。”
叶昔寒告辞,“是抽空过来看看你,手边还有不少事。”
叶昔昭起身送出门外,看着叶昔寒背影,心里酸酸。随即强打起精神,去了虞绍筠房里。
这几日,虞绍筠赶着将那副花开富贵绣完,想进宫之前送给太夫人。而日后,再给太夫人什么,不再是送,是赏。同样,别亲人亦是如此。
虞绍筠看到叶昔昭进门,抬眼笑了笑,“还差一点就绣完了。”又用下巴点了点一旁椅子,“坐。别挑我理,这两日与谁都是一边做绣活一边说话。”
“看看,眼里都有血丝了。”叶昔昭却走到近前,细看着虞绍筠一双明眸。
虞绍筠毫不意,“没事,忙完这个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叶昔昭知道这是虞绍筠对太夫人一片孝心,也就没再说什么,回身落座。
虞绍筠一面飞针走线一面问道:“这几日都没看到我大哥,他又忙什么呢?”
“他——”叶昔昭笑了笑,“他忙什么怎么会跟我说?”而且这两日她总是没心情与他说话,刻意早早歇下,醒来时他已又起身走了。白日里相见,说过话相加也不超过十句。
“明知道日后见面都不容易,他也不来看看我。”虞绍筠蹙了蹙眉,“你回去帮我带话给他,让他得了闲来我房里。”
“好。”叶昔昭心里也是有些嗔怪虞绍衡,便是再忙,也该这时候多与虞绍筠说说话。
这日晚间,她循例早早沐浴,歇下之前吩咐了值夜丫鬟,见到虞绍衡回来之后,把虞绍筠话带到。
夜半,意识混沌中,听到了虞绍衡返回、丫鬟低声通禀语声。
过了些时候,感觉到他身侧无声无息歇下。
又过了片刻,他坐起身来。
叶昔昭睁开眼睛,瞥见他黯淡光影中起身,举步离开寝室。
听声音,是去了走廊。
叶昔昭没了睡意。
她听着自鸣钟声响,自丑时到寅时,他依然没有回来歇息。
去做什么了?
她坐起身来,随意用手指梳理了长发,整了整寝衣,转到厅堂通往走廊雕花木门前。
虞绍衡坐竹椅上,意态悠闲,望着楼下景致,却是神色寂寥。
瞥见她身影,勉强勾出一抹笑,要起身,“这么早就醒了?”
叶昔昭走过去,按住他肩头,“坐着吧,我陪你。”
虞绍衡也没再说什么。
叶昔昭坐到一旁,打量他神色,“这几日都是如此么?是不是为了绍筠?”
虞绍衡当然不会承认,“不是。公务繁忙,要思量事情太多。”
叶昔昭苦笑。有些人能对身边人轻易提及心病、愁苦,而他无法轻易提及。
夫妻二人不再说话,无言对坐至寅时过半,虞绍衡起身,手势带着些迟疑,碰了碰她脸颊,“有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嫁给我与嫁给任何人都无不同?”
叶昔昭一惊,“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虞绍衡平静地诉诸事实:“我一点耐心也无,对你、对手足皆如此。你们对我误解时,我做不到诉诸实情为自己解释。有些话就心里,可我说不出。任何人娶了你,都不会让你欢欣时少烦恼多——有时候我会想,是我误了你,也误了别人。”
叶昔昭惊讶转为震惊,她缓缓站起身来,“你到底是怎么了?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虞绍衡缓缓摇头,看看天色,“我该走了。”
叶昔昭因着他眼底失落、挣扎、自责忧心不已,他转身入门时追上前去,抓住了他手,“你别这样,我真看不了你这样子。你不想提事,我会忘掉,以后都不再提不再想。你……你高兴一点就好。”
“没事。错不你,不需迁就我。”虞绍衡反握住她手,“晚间我量早些回来,等我。”
叶昔昭点点头。
虞绍衡揉了揉她小脸儿,“回去睡一会儿,我真该走了。”
叶昔昭只得依言转去寝室,躺床上,又如何睡得着。想不通他之前一番话所为何来,能确定是他心绪有些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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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朝堂之上,钟离烨听闻了一件趣事,也可以说,是个天大笑话——
昨夜,几名官宦子弟、两名言官相聚于一间酒楼饮酒,至夜半相形离开时,经过一间上房,听闻里面女子有哭闹声。人们便以为是哪家纨绔子弟tia戏良家女子,便闯进房里抱打不平。
万万没想到是,里面男子是靖王世子钟离炏,tia戏女子脸上一块偌大胎记,样貌实是……实不似钟离炏能够看得上眼。
可是当时女子衣衫被扯得七零八落,泣不成声,这样子便说明果真是钟离炏强人所难。
后来人们强行阻止了钟离炏,又问过那女子,得知她本是出自书香门第庶长女,闺名柳玉平,因被庶母连累,前两日被逐出家门了。
钟离烨敛去眼中笑意,看向面色青红不定靖王,沉声问道:“靖王,可有此事?”
靖王出列恭声回道:“臣还不曾听闻此事。”
“世子这几日行径荒唐,朕早已有耳闻。却不想,还未出言告诫,便生出这等事。”钟离烨又问道,“靖王世子何?传其上殿!”
等待钟离炏上殿时,钟离烨坐龙书案后,细看手边奏折。官员们下面窃窃私语,有只觉骇人听闻,有则是觉得匪夷所思。
钟离炏迄今为止,虽然平日挥霍无度,行径嚣张,却一直洁身自好,先后两次提亲女子,也都不是等闲之辈。其一是萧旬之妻,其二是即将进宫永平侯府千金。以如今与他有染柳玉平样貌,他便是醉得不辨南北,也没道理生出轻薄之心。恐怕是,被人摆了一道……
靖王一直垂头看着脚下,自知靖王府脸面是荡然无存了,而这时却不能恼羞成怒,反而要极力平静下来,分析局面,为日后做出打算。
他儿子他了解,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出了事,自然是落入了别人圈套。而那个人是谁,想都不需想——必是萧旬无疑。
可萧旬又是皇上心腹,他儿子之前求娶又是今时被皇上宣召入宫虞绍筠……靖王一时弄不清楚是,这到底是萧旬恶毒报复,还是皇上授意。
钟离炏上殿时,带着极力克制怒火,面圣时语调却是恭敬之至。说话时飞看向靖王,父子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之后,钟离炏诚声道:“微臣后行径荒唐,平白辱没了良家女子清白,还请皇上降罪。”
一上殿不顾多数人嘲弄神色,不为自己辩驳一句半句,可见也是个惯于审时度势。钟离烨先是疑惑,视线落了钟离炏包扎着伤手上——这般理智人,先前怎么会不管不顾地与萧旬大动干戈?片刻就释然,萧旬那厮要讨谁高兴是难上加难,要把人气得暴跳如雷功夫可是炉火纯青。
靖王此时也适时道:“是臣管教无方,才有了这孽障荒唐之举,请皇上一并降罪。”
“降罪倒也不必。”钟离烨悠然问道,“只是良家女子清白毁了世子之手——你们总该给那女子一个交待。”
“……”钟离炏暗自咬了咬牙。他知道自己现该说什么,却是如何也说不出。
靖王也是沉吟片刻,才恭声道:“臣着手此事,将那女子迎入府中,虽说只能给个世子侧室名分,可王府会不遗余力地善待。”
钟离烨漫应一声,“如此甚好。”
靖王又道:“臣府中出了这等丑事,皆是臣管教无方,即日起,臣闭门思过,等候皇上降罪。”
钟离烨轻轻一笑,“靖王言重了。”却也没有反对。
**
萧旬府中书房,第一时间得知了靖王父子金殿上事,眯了眸子轻轻一笑。
记起今日是乔安生辰,再念及前几日发生口角,蹙了蹙眉,找出几张大额银票,又找出几个金元宝,去了正房。
乔安正与管事妈妈对账,对他视若无睹。
萧旬将人全部遣了下去,到了乔安近前,将银两、金元宝放到她面前,“还账,权当生辰礼了。”
“多谢。”乔安看了看眼前东西,眉目舒展一些,之后问道,“哪儿来?”
“私房钱。”
乔安扯扯嘴角,“谁私房钱?”
“这不是废话么!难不成我还会去盗取别人私房钱还你帐?”萧旬意识到自己被被她气到之后,舒出一口气,“混账东西,哪天我死了定是被你气死。”
“这倒是巧了,我也总这么想。”乔安将银票拿起来,下地时把萧旬推到一旁,“没事了就走吧。”
萧旬却随着她到了里间,看着她将银票妥当地收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侯府夫人这两日没再来?”
“没有,我还没请她过来——侯府不是有人要进宫了?她想必忙得厉害,侯府与关家亲事还是缓几日再说。”
“对别人倒是体贴。”萧旬踱步到了她身后,展臂环住了她,神态似个活脱脱地痞,“何时对爷也体贴一些?”
“青天白日梦游了?”乔安由他抱着,并不挣扎,身形却僵硬得似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