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逃过一劫当晚暂时松了口气,后来却有些如同头上悬了颗炸弹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会炸开,也没法将它排除,终日惶惶不安。
十四上午,荀詹倒是又过来了,把针灸的书扔给了她,让她开始着手记筋络穴位。人体十四条经脉四百零九个穴位,要做到了若指掌迅速定位并不那么容易,荀詹也知道她实在资质平凡,因此只能让她及早准备多努力来弥补。
桓姚前头的漏洞都还没补好,眼见荀詹又要开始下一轮的课程,便有些着急了,桓歆那里又说找男性病患的事情要放到寿宴以后再谈,到底能不能成都未见得。别无他法,只能把这些情况如实告知荀詹。
说的时候,桓姚难得没有隐藏情绪,罥眉轻蹙,目含忧愁,话语里显而易见的焦虑。
荀詹倒果然起了恻隐之心,变得通情达理起来,“缓些时日无妨。”说完这话,他的目光落在桓姚脸上许久,叫桓姚有些莫名。
片刻,他悬了根金丝在桓姚腕上,凝神诊脉片刻,才道:“你不必因此太过忧惶,近日好生歇息调理。”
说完,还拿起桓姚案上的笔开了个方子。她眼下有青黑,显见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她身体底子本来就薄弱,长此以往,恐怕是要病倒了。
荀詹以往还会在暗处窥看观察桓姚,但自从一年多以前,不小心撞见她沐浴,觉得此举不妥,便几乎从不再在哺时以后去看她了。若非这般,许多事当不至往后那般境地也未可知。
桓姚这几天确实没睡好,却不是学医用功太过的缘故。自从桓歆对她挑明心思以后,半夜时常惊醒。白日又要按部就班地学医作画,完全没时间补眠,因此才会连眼下都留了痕迹。
荀詹的关心,叫她十分意外。想着荀詹的神通本事,心头倒突然生出了些别的期待。原先,对此她是根本不敢奢望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忧郁地轻声道:“师长,我所忧惶的,远非医术研习之事。”
说完,偷偷观察荀詹的反应。
“还有何事?”荀詹倒是很快追问。
桓姚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转而问道:“师长是神通之人,想必遍行天下,不知这世上可有民风和善,安乐无争之处?”
“但有凡人,何处无争。”荀詹很认真地回答道。
这话叫桓姚一噎,只好问得再具体些:“那,可有吏治清明,平民生活富足,无饥无荒,孤儿寡母也可安然立户的地方?”
她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是非荣华富贵的生活不能过。如果可以,她真想带着李氏和曾氏一起,找个世外桃源,安安稳稳地生活,再不用为这桓府里头的争斗倾轧烦心。
可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又连年闹各种旱涝灾害,几乎可以说是民不聊生,哪里有什么世外桃源。稍微安稳些的,也就是江南这一小块。但也是权贵云集,横行霸道逍遥法外者众。以她和李氏的容貌,就算出去,也依然逃不脱被人欺凌强占的处境。
荀詹回想了这几年走过地方,很肯定地道:“你兄长所治江州便是。”
桓姚可不信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桓歆常跟她说些军政上的事情,她很清楚,桓歆对江州的把控有多严密。“除江州以外呢?”
“再无他处。”
在桓姚的印象里,江州确实是法制最有威慑力的地方,桓歆手握重兵,又好用重典,连世家权贵都分外老实。原以为荀詹见多识广,能有别的发现,听完他的回答,却依旧是失望。
于是,她只能换个方向了。
“倘若他日我身上的毒解了,师长可还会继续教我?”
荀詹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桓姚的未来,对他来说是一片迷雾,他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因此,只能答道:“吾不知。”
“怎会不知?”桓姚对这个回答有些奇怪,“师长还想继续教我么?想就是会,不想就不会。这尘世间,又没什么可以阻挠你。”
想还是不想?这个问题叫他更是迷茫,他苦思了半响,也没个答案。
桓姚见他沉默皱眉,以为他觉得逾越了,便只好适可而止,往后再徐徐图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本想写点肉末的,最后一千字卡了五个小时,还写成了那个样子,捂脸……
不过河蟹真心好凶残,只是那样的程度,也收到了改文通知啊啊啊
另外,昨天看到留言,有菇凉说刷了一个下午,好愧疚好心疼。于是在此作个正式通知哈,狐狸有存稿的时候,一般都会在下午18:18发出去,菇凉们可以这个点来看看,若是没有更新,基本就可以第二天来看了。因为狐狸自己也说不准到底什么时候能码好,一般都看状态,状态好就能很快码好,不好就要卡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