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起点穴截脉的功夫,在双仆重穴上点了几下,让他们短时间内气血倒流,不能运气冲穴,这才回身道:“都说过没事的了。”
风行烈站在门边,盯着双仆不知在想什么,听到慕典云说话,点了点头道:“他们是庞斑身边的随从。庞斑找上我时,他们便随侍在旁。”又道:“多谢慕兄出手,风某这就告辞。”
慕典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皱眉道:“就算不愿连累别人,也犯不上拿自己的性命赌气,风兄请稍安勿躁。来追风行烈的人只有你们两位,还是另有他人?”
双仆脸上骇然之色退去,恢复冷冰冰的模样,一言不发。
慕典云笑道:“我也猜两位不肯说,不过庞斑对自己过分自信了。换了我,如果风兄如此重要,我一定亲自来追,绝不会假手旁人。”
白仆忽道:“此事本是魔师的私事,所以只派我二人前来。今日我等落败,下一次来的恐怕就是小魔师手下的高手,阁下当真要为一个废人向魔师宣战?”
他声音低沉嘶哑,与黑仆的高亢尖锐截然不同。
慕典云其实根本不知小魔师是谁,若无其事地道:“说宣战未免过分。两位只需要知道,我是有些忌惮魔师,不过还没怕到要把朋友拱手送上的地步就行了。”
他毫不讳言自己对庞斑的顾忌,也点出了绝不临阵卖友的决心。
天边已微露白,慕典云扫了一眼被白仆撞塌一半的墙壁,又扫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风行烈,好生犹豫。
他理解风行烈不愿连累自己的心思,但不可能任他独自离开。
风行烈能成功找到这里,已算是苍天有眼。他武功全失,身怀魔种隐患,在魔师宫的缉捕下孤身一人乱闯,与送死无异。他不太留心江湖消息,不知黑白两道对庞斑复出作何态度,尤其风行烈似乎没有得到师门庇护,必有隐情。
如果放黑白双仆生离南湖,管保追兵马上就会闻风而来。
黑仆嘶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还请赐教。”
慕典云失笑道:“二位为何如此执着,死到临头还非要问清楚我的名字?风兄帮我一个忙,杀了他们吧!”
风行烈全然没想到慕典云说着说着,竟忽地扯到自己身上。面对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他也一样下不了手,犹豫道:“这个……”
双仆脸上同时涌上一股青气,发出不似人类的恐怖尖啸,功力提升至极限,以重创经脉为代价,冲开穴道,从地上一弹而起,投入林中,转瞬不见。
慕典云没有立刻下手杀死他们,给了他们回气的机会,借圣极宗的魔门遁术远遁无踪。慕典云精通医道,心知施用此术之后,一年半载间休想再与人动手。他本身并不愿杀死束手待毙的对手,风行烈看起来也是一样的不情愿,干脆任他们一路去了。
风行烈目视远方,低声道:“慕兄彻底得罪了庞斑,今后恐难再置身事外。”
慕典云摆了摆手,道:“我想置身事外的话,风兄以为自己可以找到我吗?他们逃了,庞斑的追兵随时会到,我打算先离开这里,到安全的地方再研究医治风兄的办法,未知风兄意下如何?”
风行烈道:“正该如此,留在这里等同坐以待毙,庞斑的目标只有我一人,我们就此分开便是。相信他发现我们分道扬镳后,不会有闲情逸致难为慕兄的了!”
慕典云看了他一会儿,失笑道:“难道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吗?那两位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觉得我会弃之不理前来求助的朋友,自行保命逃生?”
风行烈啼笑皆非,偏偏又被慕典云的态度冲淡了愧疚之情。
他是心志灵敏的人,三年前便察觉到,慕典云看似温和可亲,真想要接近的时候却会发现他飘渺不定,难以捉摸。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难以捉摸的人,理所当然地要护着他逃离庞斑的魔掌。
他方才已见过慕典云的出手,算上他风行烈在内,遍数少林马峻声、长白谢青联乃至怒蛟帮的戚长征,所谓的年青一代高手都远远比不上这位以医术出名的人物。更可贵的是他不似常人那样爱惜羽毛,表现出无论黑道白道都难得一见的义气。
他心头涌出深深的感激之情,苦笑道:“庞斑的势力正不断膨胀,我们能避到哪里去?我本来打算前往武昌府一行,但是现在行踪暴露,只怕去不得了。”
慕典云奇道:“为什么是武昌府?”
武昌府繁华热闹,紧邻长江,是水路必经之地。那里风云际会,势力盘根错节,实不是一个好去处。
风行烈受人之恩,不愿对他隐瞒内情,道:“我想去找武昌韩府的韩清风,讨回我交给他的一柄刀。慕兄是否还记得,三年前你我相识时,我包裹中有一柄厚背刀?那柄刀中藏着一个大秘密,记录着一个神秘的宫殿,或可让我功力尽复,挑战庞斑。”
慕典云恍然大悟。
他那时已能够感应到厚背刀的异状,不知道为什么,那柄刀让他生出与魔种相似的感觉。明明都是死物,却像拥有生命。但刀是风行烈之物,他不便表现的太过热络,看了一眼便作罢,直到如今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刀再珍贵,也是以后的事情,他摇了摇头道:“你现在的状况不宜赶路,我先为你疏导经脉。”
风行烈重新躺好,慕典云重施太素九针,以金针刺入他周身穴道,用特殊的行功手段引导真气流动,打通他体内因多日内伤而堵塞淤积的经脉,这才又开口道:“风兄既然是邪异门主的爱徒,我想送风兄到令师那里。”
黑榜乃是最为权威的黑道人物排名,厉若海排名靠后,名声稍逊于他人,但能够名列黑榜,足够证明他的实力。慕典云并未狂妄到以为自己可以挑战天下第一高手,是以想和此人汇合,再谈之后的事情。
风行烈体内真气忽然生出波动。慕典云一惊,只听他沉声道:“我叛出师门,再没有脸面去见他老人家。如今一落难就觍颜回去,就算师父不屑杀一个废物,风行烈也必自尽相谢!”
慕典云虽有预感,还是吃了一惊,皱眉道:“怎会如此?”
风行烈咬牙道:“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粉身碎骨难以相报。别说他从不饶恕叛徒,就算他还念着师徒之情,不加追究,我也不能把庞斑引去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