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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周澹然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或者更确切的说,像完全从时光生活中消失了似的。

时光料想周澹然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她不答应求婚确实是有所顾虑并且事出有因，他应该能够理解,而吃醋也用不着吃那么久,应该很快就可以消气。

可是没想到一连打了几天的电话，他都不接。

时光到最后终于着急了,也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还在生气不愿意理她。时光深深的觉得，再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两个人的感情马上就会走到尽头了。

时光等了两天,实在是等不住了，起了个大清早准备去周澹然的公寓堵他。

结果时光在他公寓楼下站了好几天，一天比一天去的早，一天比一天待得晚，最后一天她早上五点多就过去了，却还是没有碰到他一面。

她就奇了怪了。周澹然怎么能不管多早多晚都能避开她，除非他根本就不在家，或者他为了不见到她故意藏在楼上不下来？后者的可能性极小，周澹然从来就不是胆小怯懦会躲起来的人。那么仅剩唯一的可能了……

可是周澹然的车却还停在小区里……

时光无计可施，只好打了电话给徐立威。

虽然不知道徐立威知不知道周澹然在哪里，但徐立威算是他身边最靠谱的好朋友了，试一试总比不去试好。

幸好徐立威并没有像周澹然一样，一直拒绝她的来电，但对她来问周澹然的行踪表示很惊讶，“前天奶奶去世了，之前老大都在医院陪她，你不知道？”

时光愣了半天，才缓缓回答：“我这几天自己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没有和他联系。”

徐立威的声音有略微的抱怨：“你也太不关心老大了，你还是不是老大的女朋友啊……”

这个问题问的真好，时光自己都快不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连一个电话都不给她。

徐立威告诉时光，今天是奶奶火化的日子，他等等还要赶过去参加奶奶的葬礼，如果她想见周澹然，在那里准能找到他。

电话收线之后，时光对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

火葬场在很偏的乡下，时光没有经验，找了很久才找到地方。等时光到了，一大伙人站在火光之后，都低着头，或大声的哭丧，或无声的哭泣，或默默的悲哀。

队伍为首的不是周父周太太，而是周澹然。时光隔着熏人的烟雾和烧的正旺窜到很高的火焰，透过滚烫的气流波浪，遥望着那个面对至亲逝世再也坚强不起来的男人。他举着奶奶的黑白照片相框，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眼中倒映着残酷的火焰，火花将他深邃如墨般的双眸烧的猩红。

时光闭上眼睛，低下头，在心中默默祷告，祝福。

再抬头时，却对上了周澹然那双深沉的、装满了绝望和崩溃的眼睛。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但她很确定，他确实是看见了她。但很快，他又避开了目光，不再看她。

火化完之后便要入葬，之后还有葬礼和豆宴。

时光一直默默地跟在了队伍的最后，直到入宴之前才周父周太太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周太太却并非很惊讶，满脸泪痕握着时光的手：“时光，难为你还记着，今天恐怕我们不能招待你了，你自己多担待一些。”

时光垂眸点点头，反手握住她：“我没事的。阿姨，您和叔叔要注意身体啊。奶奶这么善良，在下面一定会过的很好。”

周太太想让周澹然陪着时光，却不想周澹然连个招呼都没有打，还走开了。

周太太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回过头看着时光。

时光挤出一丝笑容：“周澹然现在心情肯定很不好，我去安慰安慰他吧。”

周太太宽慰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来的人都入席吃上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主角的失踪。

时光跟在周澹然的身后。他走了很久很久。这里之于时光来说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周澹然要去哪里，还要走多久，但她想，这样也好，散步就当散心，总比一个人闷在家里强得多。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这么强烈的悲戚感，他整个人好像笼罩巨大的防护罩中，方圆几里之内不得让人靠近。时光离他大概有十米的距离，一步都不敢走近，怕打扰了他。

没想到最后的目的地居然是才刚来过的奶奶的墓前。墓地很远，车程也要半个钟头。时光看了一眼时间，他们走了将近两个钟头……

周澹然一声不吭地跪在墓前，时光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提起步子慢慢地磨了过去，弯下了腰也跪了下来。

周澹然像是没发觉她似的，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夜色渐浓。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跪了一个下午。其实也没有一个下午，因为光花在走路上的时间就很久了。

时光的双膝已是麻木到没有知觉。她觉得自己挺没良心的，因为在微凉的晚风吹来的时刻，她竟有些犯困，她偷瞄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男人，他还是那副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时光在朦朦胧胧中陡然惊醒，看见身旁的人已扶着膝盖一瘸一拐的离去。她急急忙忙的想要跟上去，却发现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她花了很大力气，咬着牙扶着地一点点伸直了腿。等站稳时，周澹然的身影早已不知在何处。

她只好原路返回。走到门口时，她伸长了脖子再次寻找，还是找不到。就在她差点要放弃时，听见一声突兀的鸣笛。她下意识地张望四周，发现眨眼间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副驾驶上坐着那个她以为消失了的人，他不说话也不看她，脑袋靠着座椅闭目养息。

时光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周澹然公寓楼的门口。

时光讶异地问：“你不去酒席啦？”

周澹然拿出一张红钞给司机，声音没有起伏的冰凉：“送后面的小姐去XX小区，多余的钱不用找了。”说罢，他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朝公寓楼走去。

时光一怔，在车子发动之前二话不说拉开了车门，不管司机在后面大喊，她追了上去。

周澹然等着电梯，时光小跑至他的身边。他应该是听见了她的喘息声，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时光趋步跟随周澹然上了电梯。时光透过电梯的侧壁看着周澹然，周澹然却低下了头。

时光忍不住问：“你还在生气？”

周澹然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

时光的心缓缓下沉，“你能不能理理我？骂我也好，诅咒我也好，能不能别不说话？”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