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不喜欢放纵的自己,因为那不是他所喜欢的放纵。可是无事可做的日子里,他都一再地选择他不喜欢的放纵。只因他不想对上她淡漠自己真心的眼神。
她和他说,她喜欢师兄。
他心凉了,冷了。他甚至以为他心已经死了,不会再喜欢什么人了。偏偏被清沅一个笑逐渐化开了心中缠绕多年的劫。
当初他扮成叫花子来倚阑阁打探消息时,清沅给他的不止是一顿饭和一个荷包,还有一个笑。他从不知道原来有人可以笑得那么美,那么好,那么纯粹。当初的他,还不肯承认,在她笑的那一刻,他已怦然心动。
感情真是很玄妙的一件事。他本以为自己会永远放不下莫歌,结果很快便放下了。他本以为他会一辈子执着于莫歌,不再爱他人,偏偏被清沅一个笑扰乱所有思绪。
清沅很好,他想他不会遇见更好的了。即使有,也不是他想要的。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人,可是莫歌呢?
师兄喜欢的人是伊儿,是雪清幻,从来不是她莫歌。莫为无法否认,他又开始心疼莫歌了。只是这种心疼,与爱无关。
莫为经过院子,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那少女闲闲地站在一棵落尽繁花的树下,身上依旧穿着耀眼的火红色的袍子。
其实以莫歌温柔的性子,并不适合穿这样夺目的颜色。可是莫歌坚持,她说,因为楚莫言最爱红色。
他很想告诉她楚莫言最爱的不是红色,而是爱那个说他穿红衣好看的女孩。楚莫言最爱的其实是白色,因为那个颜色最干净,因为他喜欢的女孩最适合那个颜色。可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一夜大雨,原本美好的花都变得残破不堪。莫歌看着地上的残花,浅浅一笑,问:“莫为,你觉得我和这地上的花像不像?”
“怎么会像呢?你还年轻,这花却已败落。”莫为道。他觉得今天的莫歌很奇怪。
“嗯,是吗?”莫歌轻轻一笑,避过了莫为的视线,问,“莫为,你还喜欢我吗?”
莫为一惊,不解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师兄现在和雪姑娘很好,我不想再打扰他们。”莫歌道,“我觉得我也该找个良人了。你很好,而且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不是吗?”
“莫歌,那都是以前的事。”莫为道,“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这话的意思是,你喜欢上别人了吗?”莫歌问。
莫为淡淡道:“你既然有此一问,那必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何必在问我?”
“莫为,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可我还是觉得她不适合你。她太单纯,太干净了。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那又怎样?”莫为道,“莫歌,你既不喜欢我便不该管我。何况我现在心里的人也不是你,连师兄都放任的事,你也不必管。”
“莫为,你怕了。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和她可能太小。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放弃呢?”莫歌问。
“你管不着。”莫为转身离去,“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师兄吧!他刚刚还在担心你。”
莫歌跌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就是地上的残花。残花败柳即使曾经再美,也是过去。即使现在也美,却再得不到幸福了。她是很喜欢莫为的,可是自己这副残破的身子让她无法面对他。所以她一直拿楚莫言当挡箭牌。她穿红衣,不是因为楚莫言爱红衣,而是因为莫为。莫为曾说他想要的姑娘是长发柔顺的,及腰的,然后穿着一身红衣含羞待嫁。她一直在穿他说的红衣,却无法成为他要的新娘。
因为她已非完璧,她没办法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他。
她自幼被人贩子拐卖,辗转多处风尘。后来被一家大的青楼买走,叫她唱歌跳舞,有意将她培养成花魁。她的嗓子很好,很适合唱歌。十岁那年献唱时,被苏家堡的苏子兴看上,强行买走,破了身子。
那时苏子兴还未会苏家堡,又料她一个小姑娘折腾不出什么,于是看管不严。谁料她竟拔出苏子兴夜里赏赐的簪子杀了看管他的人逃了出去。然后她遇见了莫为。她随着莫为进来南山,她一直喜欢莫为。
她将过去的事和他们都大略地交代过一遍,却没说出她一**的事。因为她不想让莫为知道,她怕莫为看不起她。
她知道他也喜欢她时很高兴,她虽拒绝了他,但她觉得莫为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可是,莫为终究还是找到了他更喜欢的人。她终究只能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