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许晃就带着它吃带着它睡,简直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而球球也一直忠于自己护卫的职责,时刻监视着某只鬼的一举一动,一但他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必然就是一通狂吠,管他是威逼还是利诱,统统没用,如若再犯,那就是咬你没商量。
等熬到了第三天,無生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再加上惨白的脸色,真个成了张名副其实的鬼脸,反观许晃倒是不必再担心有谁夜袭,一整宿都能睡个安生觉,那早上起来自然是精神抖擞了。
“哎呀,这甭管是谁,想招人疼爱那就得乖乖听话,你说是吧球球?”许晃一下一下顺着爱犬的毛,别有所指的笑道。
某团阴影却只是窝在窗户底下,一声儿也不吭。许晃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会儿又可怜起来,不由得就心软了。“哎,你就不能说句好听话啊?不想吃饭了?”
“…哼,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
皎洁的月光之下,無生的身形已经变得有些不稳定,有时都能透过去看见外面的景色了。许晃皱了皱眉,又好气是又好笑,“敢情我还成了嗟来之食了?叫你服个软有这么难么,我还不是老被你耍得团团转,我哪回当真了?这么小心眼儿,还好意思说是大丈夫呢…”
突然间,一阵邪风凭空卷起,许晃旁边的球球没等叫就被甩到了墙上,跟着他整个人就被一股什么力量用力向外拖拽出去,無生反应倒迅速,猛扑上来就要拉他的手,然而许晃的手和他的手相触的那一瞬间竟然相互穿透了出去,双方心下一沉,就知道要坏事了。
“我去你大爷…”许晃瞪了眼,一瞬间就被带走了。那一声与其说是骂抓了他的东西,倒不如说是在骂無生更来得贴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象眨眼间一闪即过,他连惊慌都来不及,后背就已经重重摔在了某个又冷又硬的东西上,许晃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视野里也是一片扭曲,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甩甩头,他才要喘口气判断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后背上蓦然传来的巨痛却打断了他的思路,许晃呲牙咧嘴的拧紧了眉头,心想别是自己的脊椎骨被摔断了吧?草,他可不想后半生瘫在轮椅里度过。無生那死家伙怎么还没来?他勉强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黑漆漆的又阴又冷,仿佛是在山上的丛林里,而他背后靠的是一块巨大的山石。摸索了一阵,他发觉四肢倒是能活动,只是腰间像是有条看不见的绳索,将他与石块牢牢缚在了一起。
“何方鼠辈,胆敢坏我好事?!”
一个幽幽的尖细嗓音从天上传来,许晃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如鬼火般在半空中浮动着,他不由得冷笑:“连真身也不敢现出来,你又是哪里来的鼠辈?”
那黑影果然被激怒了,身形刹时长大了有数倍之多,幢幢的有如巨兽一般,“我乃九天大王!怎能现身尔等凡胎肉眼之前?!”
“哪个大王啊?王老吉还是王致和?看你长得跟个酱缸似的,估计是卖酱豆腐的吧?”许晃毫不在乎的继续嘲笑着,却被那黑影中伸出的利爪猛地刺入咽喉,“混蛋!非得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可!”
听着那个被气到发抖的声音,许晃实在是很想笑,无奈喉咙上又痛得要命,他不由得心想,完了,看样子这条小命要交待在这儿了,怎么一点儿都不壮烈呢…
“我看谁敢动他!”
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突然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瞬间就将那妖邪之气压了下去,许晃只觉得喉间又是一痛,那妖物已经把爪子缩了回去,而取而代之挡在他前面的,则是怒气滔天的無生。
…不,那还是無生么?
但见他一袭青丝狂乱的在黑夜里飞舞着,伸出的左手上指甲尽数变得长而尖细,一双血红的凤眸中充溢着凶狠的光芒,而那张美好的面容此时却更添鬼魅之气,杀气腾腾仿若天降修罗,传说中那位凶神手引红莲之火,燃尽天上天下无分善恶,而此刻的無生比之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無…”许晃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这是要失控的节奏啊?可当他伸手去摸面前的那个肩膀时,他的手不无意外的再次穿透了过去。这下许晃可慌神了,这家伙现在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话了啊!这可怎么…
“汪汪汪汪汪!”
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了一阵犬吠,無生和他面前对峙的那团黑影均是一愣,对方倒先“嗷呜”的一声,突然从黑雾里脱身出来了一个什么,以极快速的动作窜到树上去了。
这时候,無生终于才冷静了下来,冷哼一声:“龙虎山莲崖峰九曲洞府…”
见他忽然报出这么一串地名来,许晃简直是摸不着头脑,不料对面那棵树上顿时传来一阵哀嚎,那妖物居然连声哀求起来:“别说!求求你别说了!”
無生却不理他,继续说道:“…九曲洞府玉面狐狸,需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内魇得三千人,方能再获百年修为,今已魇得两千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一人。我方才说的可有差错?”
他一番话刚说完,只见那妖物身上居然散开了缕缕青光,末了,现出一只玉色皮毛的狐狸来。無生冷冷的瞥它一眼,“活该!”
许晃见状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只已有百年修为的妖狐,如今它到了第二个百年,需要靠魇三千人来获得更高一级的道行,村长家的孙子是它魇的最后一人,结果被你给搅了好事…”他忽然一顿,视线往旁边一斜,“或者说是因为这只狗吧。”
“球球?”
無生嘲讽的一笑,“没听说过么,狐狸最怕狗了。那天晚上它本来就快成功了,结果愣叫你带去的这只狗给吓跑了,连灵缚都松脱了,生生放跑了最后一个猎物。”望着对面那只狐狸,他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凶暴起来,刷地一下亮出了鬼爪:“大爷我好心没说破,结果你这畜生倒蹬鼻子上脸,居然敢动我的东西,还敢伤了他?你家老大就没教过你,这个人也是能随便动的么?!”
那狐狸被他吓得惊叫一声,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了,“我不过是想吓吓他,谁、谁知道他嘴那么贱,气死我了…”
“能说他嘴贱的只有大爷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噫!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晚了!”無生怒喝一声,掌心中已经慢慢孕出一团白光,“如今你被我道破天机,百年的修为已经全散了,你就给我乖乖受死吧!”
“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您就行行好饶了我这次吧~”妖狐见無生这边是说不通了,转而又来求许晃,“刚才是小的多有得罪,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小的做牛做马报答您!真的!您别见死不救啊!”
许晃听了刚才無生说的话之后就一直很生气,原来就是这家伙害得小柱子那么痛苦,更何况它还害了那么多人,这时候就得为民除害。“快动手吧,这种妖怪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早早人道毁灭了好。“
那妖狐一听就急了:“谁说我光是祸害了,我魇的那些人我可一个都没害过他们性命,解开法术之后我还帮他们驱走一部分霉运作补偿,哪像你们人类,害了我们那么多族众,还剥了它们的皮去作衣服…”它越说越委屈,眼见着都快哭出来了。
许晃一听,好像又是它说的在理了,忙又叫無生道:“哎,那还是算了,饶了它吧。”
無生无奈道:“你是不是忘了它刚刚还要取你性命了?要是我晚到一步,你说不定就死了!”
“哎呀,我这不也没死么。”许晃大剌剌的摆摆手,一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下無生也彻底没脾气了,摇了摇头,“你啊…”
他叹息着,脸色复杂的凝视着许晃脖子上的血痕,那一道惊心动魄的赤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刺眼,仿佛是开在忘川途中的彼岸花,妖异且又不祥。像是泄愤一般,無生突然低下头咬了上去,许晃不由得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的就要推开他,然而这一次,他的手终于触到了一个微凉的实体,是记忆中那种熟悉的感觉。
“原来你还是个吸血鬼呢。”他嘴上开着玩笑,手却不由自主的捉紧了無生的衣服,进而微微的颤抖起来。
無生心一阵抽痛,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