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贵不但没有捣乱的心思,反而萌生了退意,他告诉朱敬伦说,他没心气在广東待下去了,他求朱敬伦不要反朝廷,要反也等他死了再反,他说请把他送回去,他想死后埋在北京,跟他的祖先埋在一起。
朱敬伦满足了他后一个要求,派艘船把他送到上海,交给沪海关就不管了。
柏贵一走,然后当全省候补官考试的钟声敲响,南韶连道的乡勇就冲进了广州府地界。
朱敬伦这半年时间可不是玩的,他有专业的参谋人员,早就制定过好几份应对方案了,见南韶连道乡勇,出韶州府直冲佛冈厅,马上就有成套的行动方案,将其主力阻挡在佛冈厅潖水以北,主力则翻越大罗山往侧翼进行大迂回。
乡勇哪里见过这种大会战,朱敬伦的军队,目前也只有新安、五坑两军目前能达到这种战略组织能力,两只军队一次会战,直接就将号称十万乡勇击溃,不及追击,马上后撤,两万新军,刚刚装备火枪,炮兵各自只配属了三十门大炮的新安第二军、以及完成整训的大洪国农民军组成的大洪军立刻出击,一路沿北江往英德进发,主力则回转广州,早就有水师在码头生火待命,他们将转进到肇庆,与湘军蒋益澧部会战。
广府学宫中的学生们此时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埋头答题,他们这段时间付出的心酸和努力,让人极为感叹,贫穷士子那种渴望晋身的慾望让每个人都废寝忘食一般的学习,四书五经他们中及格的都能倒背如流,八股文章写的周正,就连数学、几何都硬是啃了下来,不敢说有多好,反正老师讲的例题,那是每一个符号都装在了脑子里。
当他们或者满意,或者懊恼,或者心如死灰一般走出考场的时候,朱敬伦的大军已经到了肇庆。
蒋益澧部湘军,则在他们之前,就已经顺流而下,完成了对肇庆的包围,在三面高地上都修建了土寨,肇庆府治所高要城,此时三面被围,只留东面为阙,但是最早的战争,先在城南打响了,因为高要城城南邻水,双方水师在这里展开了激烈的激战,先要争夺制江权。
肇庆港在后世可以停靠1千吨的船舶,珠江水道相比长江来说,水流更加丰沛,淤积也不严重,因此航运能力虽然比之后世稍有不如,但通航500吨级的船舶问题并不大,加上之前半年的准备期,朱敬伦不惜工本的疏通过一次广州到肇庆的主航道,并且加固了肇庆的各大码头,这让他的炮艇可以通行无阻。
每艘炮艇排水量500吨,装备各型大炮10门,让朱敬伦的水师在火力上碾压湘军的水师。
湘军的优势则在于他们的数量,蒋益澧在广西期间,打造了大量的战船,数量多大200艘。
一方有火力优势,一方有数量优势,让这场水战变得极为惨烈,从早晨开始遭遇,一直打到夜里,湘军始终不退,试图依靠数量优势冲近广東战船近战夺船或者纵火,这边则依靠火力优势组成线列阵,采用密集火力,将一艘艘湘军战船打成木片。
广東海军不愿夜战,在太阳落山前缓缓退去,在羚羊峡一带驻泊,打算天亮后重新发起攻击,经过一天的水战,他们认为已经打沉了湘军近半数的战船,无论是美国海军顾问,还是经验不足的海军军官,都认为对方已经不具备跟自己争夺制水权的力量了。
可当他们刚刚离开,黑夜裹住大地,硝烟的味道还没散去的时候,肇庆城外先后两声巨响,湘军攻陷了广東官兵把守的两座要塞。
一座是西江北岸上的龟顶山,这里位于肇庆城西南方,地势不算高大,但是端坐在江岸平原之上,山体南部临江突出,紧迫江流,是一条孤山丘陵,如果仅此而已,也不算要紧,可是这座山南部紧迫江流不说,要命的是江对岸还有一座同样的山。
南岸之山,形如香炉,又似古鼎,名叫大鼎山,这座山的山麓伸出江心约八十尺,有过一座庙宇叫做大鼎寺。这就真要命了。
《高要县志》记载:大鼎庙旧建在大鼎山,雍正二年,制军孔毓珣命湾溪人士扩而大之,自乾隆迄道光间,递有增建。
清廷制军为什么要命人扩大寺庙,不是因为他信佛,是他看重了这里的地理位置。
龟顶山和大鼎山都是深入西江,逼江而成一条峡谷,名叫大鼎峡,谁占据了两山,谁就控制了峡江,湘军用水军战损过半的代价拖住了广東海军,结果却是为夺取两山,他们的水军损失惨重,但却控制了江峡,这一仗到底是他们胜利了。
这个结果一下子就打醒了有骄傲的美国海军做军官,从陆军中挑出来的优秀军官做军官的海军,让他们知道湘军也是会打仗,尤其是会打水仗的。
当夜,海军军官就集体向朱敬伦请罪,朱敬伦回复说,好好打,打败他们,仅此而已,并不打算干涉军官的指挥。
第二天陆海军协同,开始登陆作战,打算水陆配合围绕两山展开作战,这时候真正大规模的会战才算是真正打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