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不是不能饶,那你就说说是如何哄骗侯进这个蠢货的吧。”
张千山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大概不会有被审判的机会,死活都是朱敬伦一念之间的事,还不如老实交代呢。
他叹道:“皇上说的没错,侯进就是一个蠢货。野心大,本事小,再没有比这种人更蠢的东西了。”
本事小的人如果野心太大,往往就是一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说他们蠢,一点都不冤枉他们。
在朱敬伦的逼视下,张千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他当时也在广西,利用自己外戚的身份,在蒋益澧撤走之后,第一个进驻了桂林,将这座大城据为己有,侯进当时主持广西战事,也没有跟张千山翻脸,默认了张千山的行为,之后张千山又送上大礼,俩人之间不但没有爆发冲突,反而关系渐渐密切起来。
等到了朱敬伦遇刺消息传到广東之后,他们在广西很快也听说了,这时候张千山伪造了他女儿的信件,里面说朱敬伦已经被杀,让她父亲自己保重。拿着这封信,张千山说动了侯进,告诉侯进他女儿已经怀孕,如果侯进能保朱敬伦的儿子,他的外孙登基,他愿意将天下兵马大权交给侯进。
侯进大概当时产生了当曹操的野心,因此琢磨了一下就同意了,恐怕已经在幻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故事了,谁知道这时候朱敬伦竟然回来了。
朱敬伦分析,侯进肯定是没想过要造反的,至少是没想过要造朱敬伦的反,他很清楚造朱敬伦的反那等于找死,可如果朱敬伦死了,他造一下朱敬伦儿子的反那倒是无所谓。
问题就在于,他相信了张千山说,朱敬伦死了,而张柔怀孕的事情。
侯进显然是被张千山坑了一把,但是张千山反而可能没事,这让朱敬伦心中很窝火。
但窝火也不能干涉,一个国家的法治文化能够建立,是一个长期的努力结果,最开始,法律的传统还没有形成,也就没有力量的时候,权力阶层是十分容易破坏他的,这时候需要权力阶层的自我约束,否则法治文化的形成,就会遥遥无期,真等老百姓自觉自愿的起来维持法治的时候,朱敬伦相信五十年内没这个可能。
所以他即便再窝火他都不能干涉。
事实上跟张千山密会之后,他就不过问了,连听都不想听。
还有这时候一堆事情等这自己去做,可以分分心。
龙元喜他们已经带人弄出了一整套礼仪制度,在中国的礼文化中,礼字从来不是简单的鞠躬作揖之类的表面工作,礼其实还包括一整套制度,比如国家政府组成的三省六部九卿,九品中正制等等,都属于礼的范畴,儒家很清楚,这种国家的大制度,就是从小小的家庭,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小到人跟人之间如何沟通,大到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关系,这都归礼来管辖。
这就是为什么咸丰对洋人不肯跪拜他那么在意,他们的观念中,这是破坏礼制,而礼制则是国家制度的根基。
正因为这么重要,所以龙元喜他们才弄了一年多才制定出各种礼仪,最首要的就是登基大典,严格按照儒家礼制来制定,朱元璋那时候怎么登基的,朱敬伦这里半分都不能少。
朱敬伦已经详细看过这套大礼仪了,其中有他赞许的地方,但还有更多不能理解的地方,就是西方人评价的,虚礼太多,繁杂而无用。可该有的东西,很多都没有。
最紧迫的是,竟然连国旗、国歌这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起码在朱敬伦看来这是很基本的,因为你要跟洋人打交道,你不可能连国旗都没有,哪怕没国歌,国旗也必须有,但中国从来就没有形成过国家级别的旗帜文化。
龙旗那是皇家的旗帜,清政府后来的黄龙旗,是把皇族的旗帜当作了国旗,后来中国政府宣传中国人是龙的传人,可事实上龙向来都只是皇族的代表,普通人敢这么说,那就是找死了。
朱敬伦可没什么龙旗,他打过的旗不多,最简单的是一个“朱”字大旗,但这显然不能用作国旗,但国旗这件事已经不能拖了,因为马上就要去接收阿拉斯加,接收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象征就是俄国人降下他们的旗帜,然后大明升起自己的旗帜,总不能俄国人把旗子降下来,然后大明没有旗子挂上去吧?
但该选什么旗帜呢?由于没有这种文化,古代礼制中也没给国旗定过规矩,龙元喜他们是没有相关经验的。
朱敬伦倒是想到仇英版清明上河图中的船舶,倒是有旗子挂出来,那是明朝的时候,而且是老百姓自发的悬挂旗帜。
但那个旗子是太阳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