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莱多感到自己突然变得脆弱,他思绪纷乱,完全没有留意四周的动静,直到一声哀鸣合着某物坠落地面的闷响把他惊醒。
只见游廊外侧趴着一个女人,她不着寸缕的身体上瘢痕点点,整个人因为措不及防的坠落而奇异地折叠着。她的面孔又正巧迎向众人,那双仅开了一道缝隙的眼睛似乎被闯入园林的六个人给吸引住了,或者说死亡凑巧把她的眼睛定格在了一行人的身上。
阿曼达突然捂住嘴巴瑟缩向一旁,她一直退到背脊撞上墙壁才缓缓地落下双手。迪莱多看着她翕动的双唇,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了一句悼词——上天垂悯这卑微的牺牲。
这句悼词捶打着他的神经,他又想起了葬身火海的父母、死于纷争的族人。
牺牲、牺牲,为什么非要有足够的牺牲,人们才知悔恨,悔恨自己做过的和不曾做的。
迪莱多像离水缺氧的鱼那般大口呼吸着。一阵突兀的笑声夹着些脏话又从众人的头顶处传来。接着,几盏酒碟从游廊上部飞下来砸到了牺牲者的身上。看来这“天堂”并非空无一人,而是藏污纳浊。
“有人要下来了!”霍克指着通往上层的楼道低声说道。其他人在他和沃尔的招呼下,紧贴墙根避免被来人察觉。
不多时,一个衣衫不整又赤着一足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中,他一点都没察觉到身后的闯入者,只是歪歪扭扭地走向跌落在游廊和池子间的女人。
“呸!”那人朝刚死了不久的女人唾了口唾沫,接着踉踉跄跄地伸脚踢她。迪莱多从他走过去唾那女人一口时,便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炸了。他甩开葛瑞特搭在肩上的手臂,一个踏步上去猛推了那人一把。
尚未摆脱宿醉的家伙被推得一个趔趄,他摸着后脑勺转过身来,大着舌头嘟哝着:“谁?袒护这夜壶……”
迪莱多二话不说就是一拳,那人的脸被打歪了,整个人总算因为疼痛而清醒了几分。他看着闯进园林的众人张大了嘴巴,迪莱多正要再赏他一拳,一把猎刀蓦地刺进这家伙的脖颈,紧接着,拔刀带起的血雾便飞溅了出来。
这男人又快又急的死亡一时把迪莱多震住了,他愣了足有一秒才瞧向身畔。
“你在打草惊蛇!”霍克压低嗓门训斥道。
“他死有余辜?”迪莱多就跟着了魔似的盯着那把尚沾着血珠的猎刀。
霍克没有理睬这轻如呓语的质问,他拽着迪莱多紧贴楼道口的墙沿而站,手里换上了弯刀。沃尔则似有默契地把被宰了的家伙往边上拖了拖,接着,他也握着武器守到了楼道口的另一侧。
只听两三个人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一边下楼而来。在快到众人身畔的时候,几个家伙似乎因为嗅到死亡的气息而停下了步子。
霍克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返身而退的动静,一个侧转冲上了楼道,握在他手中的弯刀几乎在他现身楼道的同一刻,劈中了踌躇不前的一个家伙。那人还来不及嘶喊出声,沃尔跟上来的一刀割了他的脖子,而霍克则飞奔向了朝上逃窜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