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楚被凉意激得睁开眼,先看到的是沐清风的裸背。他的脊背遍布着陈年伤疤,而从脊背的侧面,能看到延伸到前面的道道血痕,鲜艳显眼,让翘楚的心不自觉猛地一颤。
她见沐清风竟被折腾成这样,眼圈发热,却没敢掉眼泪,因为在沐清风的前面,锦衣正闲散地坐在轮椅上,眸子里的光让她害怕。为了能让沐清风少吃点苦头,她当然不会在现在与沐清风显得恩爱,惹得锦衣更加愤恨。
二人都为对方着想,是以尽管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附近,他们却没有一个先一步主动凑近对方的。
倒是锦衣眯着眼,先凉凉地开了口,道:“二位情深如许,如今怎么不好好恩爱一番了?嗯?”说着,锦衣打了个手势,就有人从侧面的栏杆缝隙伸出胳膊来,就着翘楚的肩膀往前用力地一推。翘楚便挪到了沐清风的身边。
感觉到了翘楚的靠近,沐清风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想着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就任由翘楚看了自己的前面,同时着急地柔声安抚道:“都不算什么,这种还算不上疼。”现在的他,一见翘楚竟如临大敌,紧张得不行,生怕她难过怕她哭。她一难过一哭出来,他的负担就极重,心里比挨鞭子都要疼得多。
而翘楚也果真哭了出来。紧紧握着沐清风的手腕,她看着沐清风身前密密麻麻的血痕,哽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沐清风忙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太难受……难受得发疯。
锦衣则仍眯着眼睛。看翘楚瞬间掉了满脸的眼泪,他的表情像是愉悦。
“如何呢?我说过,我不会伤你……不伤你,就只能让他挨鞭子了。”
翘楚听着,仍哽咽着,努力地从喉咙中断断续续地憋出话来,道:“你……这样打他……如何……不算伤我……”伤的是她的心,比伤身更甚。
锦衣便冷哼一声,道:“挨打的是他,不是你,如何算是伤了你。”说着,他看着哭得极难过的翘楚,和表情比挨打还难受的沐清风,又是一声冷哼,脸上带上了快意。
“果真,伤身算不得什么,伤心才更是有趣。”说完,他勾着唇角,滑动轮椅转过身,同时道,“要好好准备,别这么早就把眼泪儿给掉干净了……以后,还有的是要掉的时候呢。”说着,他便滑着轮椅,离开了。
沐清风哪里顾得上他,仍是手忙脚乱地安抚着翘楚,一个劲儿道:“真的没事,翘楚,都是小伤,哪里需要哭——以后也没事,你忘了?我以前常挨打的,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够看。”
令沐清风没想到的时候,锦衣一走,翘楚的眼泪竟就飞快地停住了。随手抹干净了脸上残留的泪珠,翘楚压抑住难过,努力地对沐清风笑了起来。“我不哭了,你不用难过。”
而的确,虽然不明白翘楚为什么忽然不哭了,沐清风心中的负担仍是一下子就轻了许多。心里的负担一轻,他顿时就觉出了和翘楚在一起的好来。和翘楚一起,他马上就不在意刑具所激出来的心里的苦楚了,便不自觉地往翘楚的身边凑了凑,感受她的存在以及她的存在本身就能自然而然地给他带来的温暖。
“刚才是哭给他看的……他就想看我难过。”翘楚努力压抑着眼泪,对沐清风道,“没事,我也没有那么难过啦……我不哭了。”她当然是知道的,自己的眼泪只会给沐清风徒增负担而已。沐清风已经伤得这么重了,她怎么还能要他分出那么多心思来应付她?
“……你不难受就好……都是我没用。”沐清风抿抿嘴,一对漂亮的眸子里褪去了负担,却染上了愧疚。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怨自艾的。”翘楚白了他一眼,努力地撕开了自己干净的白色里衣,深吸一口气,然后强作镇定地去给他包扎伤口。他伤得很重,身上的血痕一道一道,极密,像把全身都填充上了红色,也极深,让她看得揪心。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又在发热,就又将软弱狠狠地压了下去,装成平时的样子,训斥着反驳他的话,道:“你都算没用了,那天底下的男人哪个还敢自称有用?”
沐清风闻言苦笑,抬手怜惜地抚摸着翘楚的头发,道:“天底下,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姑娘受这么多苦?”说着,他将满带着怜惜的手向下滑动,顺着翘楚的脖子,滑到了她的锁骨上。“疼吧……当时,这里肿着,一定很疼吧……你开始,就是因为我而把你卷进来,吃了苦头……你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又在这里受苦。”他心肝尖上的姑娘,应该锦衣玉食,应该被好好地宠在手心里,一点点罪也不用受。可他却一点也保护不好她,得了她给的温暖,还反而要她保护,只懂得让她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小瑟:发烧了……不过晚上觉得还好,就更了一下><睡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