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能操控天气?”石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渐渐亮起的天光,喃喃说道,看似自言自语的感叹,却是在说给身后的木宛听。
“这是祈雨咒,可以驱使附近的云雾水汽汇聚一处,从而天降大雨,只不过,寻常的祈雨咒,并不会似眼下这般,有降雨之外的这么多动作。”木宛在石泉的背后说道,“需不需要我出手驱散云层?”
“不用,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还未到暴露的时候。”石泉轻声说道,“看起来,他也未能真正做到弹指之间尸横遍野的境界啊。”
“看来我们也没有办法留手了,这些人不死透,那妖道是不会放弃进攻的。”石泉上前一步,探头看向那些不断逼近的敌人,做了个手势,几架床弩立即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粗壮的箭杆上被绑上了一些手脚,同时数列刀车也已经在城头以及城门的后方排列了开来。
蓝公子此时也在身边诸人的回护之下缓过气来,没有理会仍未消散的兵临城下的危机,反而将视线投注在了对面高台上空那悬浮着的虚幻龙头之上,只是一眼,那龙头眼眶中的烛焰跳动了一下,竟仿佛冷冷不屑地看了蓝公子一眼,仿佛在说:“小爬虫,见识到真龙的风姿,被吓傻了吧。”
蓝公子的视线微微闪躲了一下,随即挺胸站了起来,同时召来了身边随侍之人,下了几句命令。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几架床弩接二连三地射出了长箭,粗长的箭杆直接扎进了对方规整的阵列之中,却并不仅仅只是扎穿地面而已,那些箭杆在落地之后猛地崩散,四处飞溅的木屑有着锋锐的边缘,其中甚至还混杂着一些铁质的箭头,瞬间便将队列给清空了一大片,却依然阻挡不了那些士卒们前行的步伐。
床弩仍在接连不断地上弦,眼见对方开始冲锋而床弩的效率已然追之不及,一列黑衣黑甲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了那些原本对着铜山关外的敌人严阵以待的士兵们身后。
这些黑衣黑甲之人,正是蓝公子手下的那支神秘的部队。
“蓝公子下令,主动出击。”为首之人对着石泉以及那些惊讶的士卒们说了一句。
“什么?”石泉微微一愣,立即反驳,“借助这铜山关的地利,以我们准备的手段,尚有一线胜机可寻,主动出击,岂不是白白抛弃了现有的优势?”
“我方与敌之差异,仅在军心,故我方当有同仇敌忾奋勇向前悍不畏死之势,一味龟缩防御,等若是在对敌示弱,反而更易招致接连重创。”那为首之人解释道,“蓝公子说,你们不会白白牺牲。”
那为首的黑甲人说着,同时一挥手,便有人上前,捧出了一些看起来仿佛是雷火管的东西,一根根黝黑发亮,不知道炸开之后,会是何等光景——其中用意,昭然若揭。
“以命换命,方显我方之不屈。”黑甲将领一字一句地复述着蓝公子的话语。
石泉几乎是猝不及防地被推到了城头,下方堆积的尸身刚好形成了一个适宜于冲刺的斜坡。
石泉的脸色有些阴沉。
其实他知道蓝公子说的是对的,己方的军心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的确有些动摇和畏缩,觉得对方神仙中人不可战胜,也的确需要一些人用自己的牺牲和鲜血,来唤醒其他人心中本源的那些血性——这样的手段有效,却是断不能如此简单粗暴地使出来的。
蓝公子并不是什么愚蠢冲动的人物,之所以这么做,理由只有一个:石泉意图靠着李天师那队鬼附身一般的队伍试探蓝公子手中底牌的意图,已然被蓝公子看了出来。
这不是一个足够乖顺的下属,所以蓝公子放弃了招揽的念头,决定先下手为强,让石泉领一个不得不走的死路。
石泉不能反驳反抗,甚至需要以身作则,否则这一路以来他塑造出来的精于作战勇往直前的形象,此时便会受到重创。
木宛有些焦急,抬手就想扯开身上这障眼法现身,将那些黑衣黑甲的蛮横之人全部扫开,甚至给打发到城下,让他们亲自去面对那不断逼近的敌方军队。
但是石泉微微一个眼神扫过,却是止住了她的举动。
“胜阳王之杀伐决断,末将佩服,自当领命!”石泉抬起头,对着那半截旗杆旁边的蓝公子行了一礼,“末将谢过胜阳王之信任,未免胜阳王失望,还请容末将交代一番。”
蓝公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泉,微微点了点头。
石泉转身,一步跳上了城头砖墙,他将一捆雷火管直接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同时举起了另一捆雷火管大喊了一声:“国难当头,岂能坐视,今日不除那妖道,他年你我同袍兄弟,血亲骨肉,皆如这城下残骸!”
“你我纵为凡人,难抗天意,但是即便是死,也要自己选择个轰轰烈烈。”石泉继续喊道,“大家兄弟一场,肯与我同生死共命运之人,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