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不是。”桑天子很确定。
从云剑峰护国散人的话中可以判断,国师并非云剑峰最强者。故而不是。
“啊,那这么说我们还有底牌?”
“人人都有底牌。”桑天子沉默了一会,吩咐道,“外面应该又有人卖身,你带些钱过去找三五十个来,再去物色开餐馆的地方。有谁以前开过餐馆,做过生意的,三天之后的正午来这儿等着,我有事安排。”
开餐馆是假,打听消息是真。
尤其要大厅火霞山和云剑峰的矛盾。
他之前的身份藏得不算严实,若真有人动真格地去找,说不定能找出蛛丝马迹。万一是这样,在别人找麻烦前,他想先知道。
至于餐馆,不需要弄得太突出。
只要别往里搭太多钱便好。
老叟告退,晃悠悠地走开。
三天之后把新招来的五十人,开过餐馆做过生意的十七人,以及剩下的一百五十九人,都带到这儿来。连小孩都来了,静静的站好。
可他们的呼吸,挪动的脚步,乃至于心跳都太吵。
桑天子没有出石屋,吩咐道:“想必你们知道,我要开一家餐馆,有谁有本事且愿意做老板的,走到前面来。”哗啦啦出来七个人,老少皆有。他轻笑,说,“那好吧,那就投票决定,所有人一人一票,投他们七人中的一个,不得商议,得数高者当老板。”场中206人,他取出206枚银币做计数。
每人取一枚银币,交到七人手里。
统计票数,分别是103票,45票,30票,12票,8票,5票和3票。
票数最高的是一个年轻人。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不喜形于色。
桑天子问:“103票,刚好一半。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年轻人侃侃道:“回恩公,小的叫王墨,是史官王康乐之后,自祖父一代家道中落,所以经商读书。又因兄弟不合,夺取财产,挚友得罪权贵,全家遭殃。若非恩公执意相救,恐怕我连卖身都卖不出去。”
桑天子不记得自己买过他。那就是老叟买的。
此人既然能得这么多票,想来有些声望,且有些本事,如此最好不过。
至于得罪了谁,管他呢。
就算得罪了熊皇,又能怎样?
他说:“好,余下几人也不错,那便依票数多选三个。你们四人到城中四个地方开餐馆,王墨,你可以领取五千银币做本金,另外三人,分别领取四千,三千和两千本金。我允许你们在这大院里找帮工,要求有三条:其一,你们的帮工与你们职位不同,但是地位平等,所以不得随意打骂,不得苛刻,干活要给工钱;其二,不得强迫大家做工,去留都可以选择;其三,对待客人都客气点,无论是何种族,是何地位,不得无故歧视。所有服务一视同仁。可都记住了?”
三人齐道:“小的记住了。”
桑天子便取了一万五千银币给那四人——都是熊五王那儿得来的,花得一点不心疼。四人取走一万四千银币,剩下一千和用来投票的两百多,顺手分给大家。这样每个人都有点钱,只靠钱,就不太好吸引他们了。
接着他又交代,“另外,我给你们一人两个名额,可以再招些人进来。这院子够大,千儿八百人放得开,至少能活下去。”
众人齐跪倒,“多谢恩公。”
可以退下去了,但还没有,就乱糟糟地说起来。有人拿着钱说,“我要买个名额,谁愿意卖。我出一个银币……”
呵呵,倒是很会利用规则。
桑天子喜欢聪明人,尤其那些在规则内玩的聪明人。
等了月余,里外一片热闹。
桑天子把老叟叫来,让他继续查探神仙的事。又把王墨等人叫来,交代他们按编年体的题材,按月记事,把外面发生的大小事件列出来。“少则十件,多则二十件,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总之,要用心。”
他每人又给五百银币专做此事。包括种花的老叟在内。
如此安排,加上彻底执行。到了春天,熊城中乃至大熊国的大小事件,再也逃不出他的耳目。神仙之事更是取材的重点。于是云剑峰,黑龙山,火霞山心宫,御兽山庄,乃至三苗国,巫族部落,都在其中。
最好的消息是,“大熊国国师被心宫圣女暴打至重伤。”
次之,“市场上出现了草木腰带,捉拿‘桑天子’的图画形同废纸。”
再次之,“巫人佣兵协会分会在羿部落建成,巫王是会长,烛翼当了十大副会长之一,大祭司果果当了烬部落分队长……”
最坏的消息是,“巫族先知:巫人铃铛,被秘密通缉。”
次之,“黑龙山夺命书生,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被御兽山庄秘密通缉。佣兵协会上的通缉榜上,夺命书生以3500玉石赏金排第九。”
再次之,“熊皇年纪大了。按往年管理,熊皇死时,熊城内的达官贵人都要指派家奴殉葬,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人,按地位算。指派的殉葬者越多,代表对皇权却尊重,往往地位也越尊位。桑宅也在此列。”
让人去殉葬,桑天子才不做这事。
不过要是摊牌了而不去殉葬,又是大逆不道之举。
在大熊国境内,此事难办。
不过那熊皇有云剑峰的人谄媚照顾着,还能活两年。两年,足够改变一些事。说不定他的某层身份提前暴露了呢。
春夏间,万物复苏而繁茂。
桑天子所修行之地,水极纯净,草木不生,土壤沙化严重,甚至周边树木都干枯欲死。那一日,他看完报告便把王墨叫来。
他问:“你报告里有一条与血神子有关,我看着奇怪,想听你具体说说?”
王墨说:“回恩公,那条消息是侠客口中传来。那些侠客,听说巫族部落的佣兵协会,都很感兴趣,不远千里赶过去。我多次听他们说,世间有魔物,名为血神子,常化作人形,速度极快,作恶多端,神仙都觉得难对付。但是我没听说过有谁亲眼见过,只是人云亦云,故而只作为一个传说来写。”
桑天子说:“血神子生于血海,确有其物。还有什么传说你都说来。”
王墨顿了片刻,说:“回恩公,我还听说血神子杀人后,会寄生在受害者体内,借受害者的身体为恶。此时,那人会眼睛发红,行为狂乱,甚至暴虐到吸血的地步。还有一说,这血神子是六欲化身,附身后会欲壑难填。”
桑天子不信这说法,不过若有此说法,倒是一件好事。
他说:“还真奇怪。我想起之前流传的恶棍。听你这么一说,那些传言跟这血神子刚好对得上。你回头打听打听,那恶棍有没有可能是血神子?”
打听?就有人打听就有人编,有人编就有人信——流言大都是打听出来的。
王墨说:“是,小的这就去问。”
桑天子又说:“等下,我还要问你六欲是哪六欲呢?”
王墨说:“小的不太清楚。”
“那就一起打听了。”桑天子说,“血神子确有其物,若真是六欲化身,或可以用六欲显化来佐证判断,以防被贼人所害。”
表面是这么说,却有深意:
若血神子的六欲化身的名头坐实了,什么恶棍,什么流氓,都可以往血神子头上栽赃。到时候再来个血神子寿命有限的传说,过往因果全消……那样,就等同于个人声誉破产重组,改名换姓还能接着混。
就算因果不消,栽赃一下也不错。尤其无头案子。
王墨说:“小的这就去打听。”
没别的事,他麻溜地跑了。
养了小半年,他腿脚灵活,身上也愈发协调,犹如重生。
他对如今的生活无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