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错有错的好处。因为她的效果太明显,让原本不相信的浮心也信了,讨要了一枚巫校牌子。而罗芸的另一名侍者选了神校牌子。
一下发展数名将校,美滋滋。
桑天子又说:“既然都入了职,我也分给你们一点牌子。你们四个一样,一人分十名尉官,万名士官,十万小兵。你们可以自己选。不过要记得,以后发的时候要选善良的,不然他们作恶业,你们或许会被连带。”
四人都很高兴地选了。
最高兴的还是罗芸,她们有三个人,领的多,并且跟她关系不好的瘦子已经走了,领不到这些牌子,简直完美。
罗芸因这牌子改了行程,说:“刚才骗了巫帅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这样,小女子先不进去了,先随浮心出去渡劫,等成为真正的炼虚期,再来探险。这样一来,我的实力也可以和这神位匹配,不让大人为难。”
桑天子点头道:“正是此理。”
于是分走两路,各奔前途。
桑天子继续往深处走——但说实话,他已经断绝把此地当成建传送阵之地的想法。这里确实太危险了。建在这里,族人们那么“勇敢”,万一谁家孩子闯进来,一天天还不够出来找他们的。而且可能越找丢得越多。
别财富没捞着,孩子丢一堆。
此地别人来不得,他来得。
他继续深入,随缘取得三两棵银羽草,这是炼制雪魄丹的主要材料,另外还需要雪花草,精丝,雪莲花花瓣等物。练出来的药,可以澄净魂魄,从金丹期到化神期,吃了都有好处。再挖一些看起来比较漂亮的冰火魔石,这种石头加入少量精金,可以制作成空间法宝;若将其磨碎,是最好的药基,可用于制水火两类丹药。还有黑暗蜘蛛的剑刃透明的丝线,可用于制造透明的绳子,打出去别人分辨不清,伤害力挺大。或者树妖的晶石,是少有的属木的晶石,很珍贵……
这里危机重重,但冒险者络绎不绝,都是因为这些宝物。
不过火晶乳和兵甲他都没碰到。
火晶乳他曾得到过,在盐湖底下得到的红色乳液。当时不知此物的珍贵,全用在元婴融血上面。不知道这东西,就算是对合体期,乃至大乘期都有用。它能量巨大,可以炼药,也可以直接服用,是恢复的良药。
渡劫时若能多备一点,绝对有好处——不过用掉也不算可惜!
“哈哈哈……”一声惨笑飘来。
从那个方向?或者那个?
桑天子有些奇怪,抬脚踏了过去,并无人影。声音也全然消失不见。
他听得真切,绝不是幻听。他仔细回味分辨那笑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小,笑声沙哑,浑浊,好像嘴里含着东西。
可是左右查探,再也找不到它。
“嘶嘶……”不久又是一声。
这次紧跟着一声大喝,“谁,谁在装神弄鬼?给老子出来。”
桑天子飘了过去,见一人慌慌张张跑出来,满脸大汗,应该也听到或碰到怪异的东西了。见着桑天子,他大喊道,“是你装神弄鬼?”
桑天子说:“不是我,我听到嘶嘶声,过来查探。”
那人说:“明明是你那儿传来的?”
桑天子皱眉,问:“你确定?”
他紧了剑,随时要刺出来似的,对桑天子吼道:“老子又不是聋子。”
桑天子说:“我听到你那边的声音,你听到我这边的声音,如果我们都没弄错,装神弄鬼的东西在我们中间。可这中间有什么?”
“这中间只有山,再无他物。”
“不错,只有山……”
桑天子用看待幻境的眼光查探过,没有毛病,这里真的只有山。山洞之中,一根一根的磁石柱子,像艺术品一样,贯通一个网状的世界。那都是死物,没有人存在的痕迹,刚才的声音又是哪里来的?
执剑之人忽然先下手为强。
桑天子三招两式将其打退,说:“我相信你没有骗我,所以这儿肯定有别的东西。黑暗蜘蛛我见过了,树妖我也杀过了,还有蝙蝠,它们都弄不出刚才的动静。这里肯定还有别的东西,我不杀你,你仔细找找。”
“有鬼,肯定有鬼,我听说这里是战场,肯定有鬼。”
“鬼?”桑天子想了想,不是没可能,“也许有,我看看。”他取出黑令旗,对其一点,说,“魑魅魍魉,速速前来拜见。”
阴风阵阵,果真有亡灵飞来。
上古的妖灵,混混沌沌,已经“老”得失去了最后的意志力。新近的亡灵,还有最后一点一只,呼号道,“树妖……是树妖……”
桑天子问:“什么树妖?”
“救命……救命……”又传出缥缈的声音,四面八方。
桑天子一颤,又对黑令旗一点,说:“魑魅魍魉入我旗中,待出去之后,我送你们去投胎转世。”阴风滚滚,涌入旗中。
刚才那人已经惊住了,颤抖道:“你,你竟然能役使鬼兵?”
桑天子收了旗,随手丢出一个巫尉的牌子,若无其事地说:“看把你吓得,滴一滴血在那印鉴上,你就不怕它们了。”
那人不疑有它,赶紧滴血,之后才记得问:“这是什么?”
桑天子说:“是一面与地府有关的令牌。你当官了,不用怕鬼。”
说着,他取出冥牙剑,挥斩。
“砰”,一根石柱被打断。
石柱中间,藏着树根,忽然蛇一样的滑动起来。
桑天子笑说:“果然是树妖,还想走?”
一声爆喝,冥牙剑狠刺,一下将那跟一人抱不住的树根扎透。
“嘶”,痛苦似的,怪声又起。
胆小的修士见了正主,忽然胆大了,喝道:“吾乃火霞山神宫弟子茅兴学,小小树妖,也敢在我面前放肆。吃我一击雷法。”
“咔嚓”,点灯一般的雷电闪过,唉,一言难尽。
不过还是有点效果的。
只见那树根一颤,无数细小的根须忽然从四面八方穿出来。
桑天子拔出冥牙剑挥斩,速度飞快,想要开出一条路来,谁知道前面全是根须,把所有的路都堵上了。那茅兴学也一通乱砍,但才砍了几下,就被根须裹住了。桑天子眼见事情紧急,眉心一闪,喝道:“收。”
无数根须被拉扯过来。
但是更多的根须涌上来。
桑天子全力以赴地收取,却住不上根须用来的速度。
眼见那根须要把他埋住。根须中发出恶臭的毒液,就要浸透他的血肉。没办法了,他的元婴抱着水火葫芦跳了出来,“收!”
就算那树妖凶猛,也逃不过。
就算要断根求生,也逃不了。
“嘶……救命……放过我……我杀了你……你是什么……”一连串怪异的声音传出来,又瞬间消失在葫芦之中。
这一收,竟然收了近一刻钟。
中间还收进来一块臃肿的木头。黑如木炭,靠近时,周围的磁石崩毁,山洞塌陷。好神奇,那木头竟然有磁性。之后,更多粗壮的根被带进来,有的还带着枝叶,那些枝叶,和山外面的森林一模一样。
桑天子着实惊了一下,“不会吧,这一片山都是它?”
收完之后,桑天子收了水火葫芦,盘坐查探。
他看见一个怪物,张牙舞爪,把水火葫芦里的铜锡之山包裹住,拼命往里钻,将那铜锡都扯开。因为动作太大,一不留神,它绵延数千里的枝干打中了混沌石。那是存放诛仙剑阵的石头,一道剑气从中飞出……
无声处,树妖一分为二。
那黑如木炭、大如泰山的磁性木头,像一颗土豆一样,从中间切开,切口平整得简直能照出人影来。桑天子又被惊住了。
诛仙剑阵,好一个诛仙剑阵。
连一个剑鞘都这么强,很难想象那诛仙剑阵摆出来是何等威势?
这几个玩意,以后得离它们远一点。
树妖的两半身躯,转了个方向吸在一起,缓缓垂下所有的枝,横死当场。
桑天子感慨许久,忽然想起来还有正事,赶紧去找茅兴学。
宝印指路,在一团拥挤的根须中,他找到令牌,一滩分辨不清的骨与血,以及爆炸开的空间法宝中的许多物品。茅兴学已经死了。
他不禁一叹,“真的是悲剧。”
于是他将黑令旗收进去,要将茅兴学的鬼魂招来,送他去转世。
不曾想死去的树妖中阴风阵阵,数不清的鬼魂蜂拥而来,宛如一支大军。他们都是这些年死在山磁洞中的人,和动物,被磁力干扰,连转世都不能。如今被桑天子招了出来,今生已到尽头,只能盼来生。
桑天子从树妖开辟的通道钻出去,飞到上空,已经有很多人在那儿观察了。
他低头一看,原本的大山,如今坍塌成峡谷平地。表面光秃秃的,树木都消失不见。倒是有些烟尘,里面混合着毒气,很难闻。
一位剑修感慨,“唉,这一塌,下面不知道埋葬了多少亡魂?”
这样的感慨,无意中触碰了桑天子的内疚之心。
可能,此事得算在他头上。
可另一位修士却说,“不然,这一塌,不知道会救了将来多少人!”
又是无意的感慨,却有让桑天子好转。
这功德,也得算在他头上。
这不是一件纯粹的好事。
世上本也没有纯粹的好事。
他轻叹一声,身形一闪,离开此地。路上碰见了死里逃生正看热闹的罗芸一等,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你们没事?”
说话间,他扫了一眼浮心。
浮心已哀毁骨立,瘫坐在地上,看着那茫茫烟尘不知所措。这些年他一直想找的人,如今终于确定了找不到了。
咳,他也只能自己承担。
罗芸说:“你也没事?对了,你说你叫桑天子?”
桑天子反问:“怎么了?”
罗芸说:“可我怎么看,你给的牌子上的印,都是桑天子的名字。”
桑天子笑说:“不错,都是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在下不才,得玉皇大帝和后土娘娘关照,身兼大地神将和九天巫帅两个职位。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之前说的挂名一事都是真的,我不会给你们什么好处,也不会提要求。”
罗芸不知道该不该信,玉皇大帝和后土娘娘,那是何等人物,会对眼前这人格外关照?怎么听都不太靠谱……
可她感觉到的天位却那么真!
桑天子挥挥手告别,说:“圣旨帝旨我就不拿出来显摆了,此事那么多人见证,你们去打听打听就知道。唉,其实我真不乐意当这个。”
说完,他心里美滋滋,脸上却轻叹着离开了。
身后坍塌的山磁洞,想必暴露了很多财富,但他不在意了。
水火葫芦里的树妖已是宝物。他想,那应该比剩下的所有宝物都更有价值。
何况他还有两件要事:
其一,送黑令旗中的亡魂转世;
其二,女闪等人都知道他来了山磁洞,如今这山磁洞塌了,消息传回去,想必会让他们胡思乱想。他得先赶回去报个平安。
急急忙忙赶路去了……
话说那亡魂,半路就放去转世了。
这里面无论新老,大都算是普通亡魂,只有一个很特别。便是那山磁洞中领了巫尉的官,又不幸惨死的茅兴学。
茅兴学跟着大部队到了地府。
本来还在恐惧颤抖,谁曾想被白无常多看了一眼,问他,“你是巫尉吧?”
茅兴学才想起来死前那节,疑惑地点了点头。
白无常说:“快,解了枷锁。”
茅兴学很疑惑,什么情况。
白无常说:“既然是巫尉,那就是自己人,放心,来世肯定让你投个好胎。皇子皇孙咱不好说,但肯定让你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茅兴学被搞得一愣一愣。
随便拿了个牌子,什么情况?
这时,又有一人被压过来,正是跟桑天子走过一程的瘦子。他当时也在山磁洞中,已经快迷路了,但还惦记着宝贝,被数不清的树根弄死。他身上也有一块牌子,可巧不巧,正是那“神校”的牌子。
若没有这牌子,以化神修为,不作恶,也能投个好胎。
可有了这牌子,那不好意思了。枷锁上满,左一脚右一脚地挨踹,时不时带去磷火里溜两圈——那场景,怎一个惨字了得。
茅兴学见了,好奇地不得了。
白无常说:“别管他。那是来咱地府搞事的坏人,必须要他难堪。你看他一身乌漆嘛黑,肯定作恶多端,下辈子就让他走畜生道。”
茅兴学乐了,感觉自己很幸运。
他想,下辈子咱还要当巫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