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摇摇欲坠着,却宁破而不屈!
除非毁掉它,否则无法从里面收取。
桑天子既心动,又心急,这玩意如此厉害,该怎么将它弄走——他一低头,忽然又看到他刚才挖的“狗洞”,想着还得进去。
到地下去,从地底把它收了。
既是非常时刻,也不管什么狗不狗的了。
他心里还想着,“大地哺育万物而不自以为功,实乃世上功德最大的东西,深入地下,乃是近距离地接触功德之物。”如是如是,“那怎么能跟狗扯上关系?”
于是一跃而下,深入三百来米。却见地下也有网。
“咦,这怎还是全方位的?”
不管什么笼子,总得有口吧?
他思索一番,“如果是我的话,就把口埋在土里,这样既方便布置,又不容易找出来。”按照这个思路,他取出葫芦,吞了那土。
才吞三分,便寻到了缺口。
他嘿嘿一笑,暗道自己聪明。
打孔钻了出去,一转头,把那乾坤五行网收了。
水火葫芦不便久显于人间,赶紧收起来。他唰得远遁,却听到粗野男人一声怒吼,“谁,谁破掉了我的网?天地乾坤,听吾号令,回来……”
水火葫芦里的东西,岂是旁人喝令得动的?
粗野男人连一阵风都唤不起?
他感到很奇怪,因为就算是被人收了,就算毁掉了,他的一缕神识还在上面,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完全不符合他过往经验。
碧水仙子幽幽道:“收不回来了吗?你不是说别人动不了吗?”
粗野男人说:“定是那吕夏捣鬼!”
“是吗?”碧水仙子靠近粗野男人,手里的宝剑“唰”一声,从粗野男人的腰间刺了进去,还骂道,“没用的东西。宝贝都守不住,要你何用?”
粗野男人不甘倒下,又被她禁锢住。
王柏竟赞说:“仙子好手段。”
碧水仙子笑问:“比你如何?”
王柏说:“我哪敢与仙子比?仙子勾勾手指,便有人舍生忘死,这等天生之姿态,我王柏就算修行八辈子也赶不上。”
碧水仙子说:“王真人好谦虚。”
王柏说:“王某人真心实意。”
碧水仙子说:“我听闻王真人擅长严刑拷打。这散修本事不大,好东西不少,可惜嘴挺严。不如拷问出来你我共享。王真人以为如何?”又劝说,“王真人若是同意,且不嫌弃碧水的话,碧水愿扫榻以待,以慰真人之疲劳。”
那声音,真是又酥又媚……
王柏虽然畏惧,但实在心痒,便说:“仙子既有要求,好说。”
他全然忽略碧水仙子上一个伴的下场,成为了她新的同行者。虽然他相信自己的手段足以自保,但不知道能撑到几时?
桑天子听了这场戏,感慨万千。
倒没有再动手。毕竟这黑雾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妖魔鬼怪”,弄死了这两个,再来两个,何时才算是个头?
“果然,世上最危险的都是人。”
不探了,找个地方研究一下这乾坤五行网,然后走人。
至于被囚之仇,有缘再报!
于是盘坐于浓雾中,在周边制造相似的幻境,元婴跳入水火葫芦,炼化并研究那乾坤五行网。却发现那网的根基,在顶上的一枚阴阳宝镜上,名为“乾坤镜”。那面镜子有转化阴阳,颠倒乾坤的力量,演化成阵便是此宝。
乾坤镜是地界极好的灵宝。这等宝贝用得好,对大乘期也有极大帮助。被当成阵基炼成这么个困人的网,实在是委屈了它。
不过有这么张网,倒给了桑天子很好的实物参考。
以阵为切入点体会,结合五行修炼之法,再结合太极的哲学道理,不久便从那宝镜中领悟出两个法门:一个修行法门,一个攻防法门。
先说修行法门:是阵法。
他将乾坤镜放置于龙珠中,以元婴之躯为天然大阵,吸收外界力量,转化为五行之力,与他的五行之力融为一体——此法门几乎可以在任何环境中吸取任何形式的力量来修行,且以阵法为主,无需闭关。
唯一的限制就是他自己的身体。
再说那攻防法门:也是阵法。
他从乾坤五行网里得到灵感,把他的元婴也看成一张层层叠叠的网。
当有人来进攻,他便可以把进攻的力量吸取进这网中,迅速消化。吸取力量之后,再在节点中汇聚返回,化成箭一样密集的攻击力。
那节点便可看作元婴的穴位。
而限制此法威力的也是他的身体。
悟通这两道法门,无论对修行还是实战,都有巨大的帮助。
这比单纯得那法宝收获更大。
“妙哉,此行真是妙哉。”
他简直太喜欢这次的收获了。
正欢喜时,他又听到鬼哭狼嚎之声:这一次比较清楚,可能离得近。
有人在哭喊,“救命……”
救命?这地方谁救谁的命?怕死的,没本事的,就别进来。进来了,遇了祸事就得认。桑天子不打算理会这声音。
不过接下来的声音有点奇怪:
“救命……放我去投胎……”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活人之声。
他不禁疑惑,“难道是鬼?”
想到这,他便想查探一番。便取出黑令旗,念了声招鬼咒语。
嘶嘶嘶,五只小鬼靠近,其中还有两个熟人,便是那吕夏和它的花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不像另外三位一般跪地求救。
鬼语本就说不清楚,三个小鬼一起喊,乱七八糟。
桑天子叫停他们,问吕夏道:“吕兄弟,怎么回事,说说吧?”
吕夏说:“我恨不得吃了你。”
桑天子笑道:“说,不说我就让你再死一次。你想想你现在的情况,要是再死一次,可就烟消云散,再无希望了。”
吕夏真想做点什么,可是活着他不是桑天子对手,何况死了。
在那黑令旗前,他就是一块肉。
他不得不低头,说:“哼,我便告诉你,这黑雾平原之中有一缕火光,可以吸取和焚化魂魄。在这里死的生灵,都无法逃离此火,去六道轮回转世。那火是幽暗之火,只有鬼才能看见,但鬼又不能靠近它。”
桑天子颇有兴趣,说:“带我过去。”
吕夏说:“你没听明白,我要是过去,可就被它吸进去焚化成雾了。”
桑天子摇了摇黑令旗,道了声“进来”,五个魂魄尽入其中。他说:“这下子你不会被吸进去,快快指路,待我取了灯,自然放尔等转世。”
吕夏这才知道桑天子手段非常,感慨并后悔不已。
虽然心里担忧,但有一线生机也要抓住,他和别的鬼魂一起指路。
过了几道深深浅浅的黑雾,好像经过了一片迷踪阵,若没有方向,他大概率会被黑雾的浓度和流向迷惑,而找不到对的位置。
但又鬼魂引路,他直达目的地。
却见中间有一深坑,坑里一缕幽火燃烧,幽火之下有一灯盏,他朝那灯盏一抓,将其抓在手里。上面写着三个红字,“焚魂灯。”
一听就是一件没人性的法宝。
但他却欢喜得手舞足蹈。
收进水火葫芦中,再小心将其初步炼化。这时他才知道,这灯的等级,比刚才得的乾坤镜高明无数倍,因为它竟是镇鬼驱邪的先天灵宝。虽然只能算作是下品,但别说人间界,就算神仙碰到了也会眼馋到争抢。
“这,这灯在此地多年,竟落到我的手里,这什么运气?”
先天灵宝非有大气运而不能得。
这人间界哪有什么大气运者?所以摆在这,就跟在等他似的。
他想了想,将此灯炼入元婴的另一只眼中——就算不焚魂驱邪,单靠此宝灵性,及布置幻阵的能力,对他也有极大好处。他用旁边的幻眼遮盖此灯痕迹,将元婴化成他自己的模样。想了想,他觉得他可以用元婴行事,把身体藏在元婴里。但又想了想,那样可能不利于修行——而若因此懈怠,他本体早晚出事。
反正力量够用,暂时藏着。等有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没了焚魂灯,此地危险已解,黑令旗中的几个魂魄闹着要出来。
桑天子对毁人魂魄没兴趣。就算有仇怨,人都死了,因果全消,不是大恶之辈,没必要连人家转世的机会都给毁了。
他摇摇旗子,放出了它们。
却见那些魂魄跳进坑中,贪婪地啃食那些黑土。
桑天子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吕夏说:“此物对活人无用。”
是吗?桑天子问:“是什么?”
吕夏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此物对我有很强的吸引力,吃了它我就能变强。你快走吧,此地最好的宝贝都被拿了,别被人堵上了。”
“是吗?”桑天子看看周边,这黑雾正在散开,但三年五年散不了。他想了想,也收了一点儿黑土,拿在手里研究一番,感觉就跟普通泥土没啥区别。就是有一股极其平淡的香味——他看不透,于是又取出灵气,盘坐起来,招呼道:“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吾有急事相招,请速来见我……”
念了三遍,等了一刻,黑白无常先到,牛头马面紧随。
他们都先被那坑里的土吸引住。
黑白无常锁了群鬼,啪啪打了几巴掌,骂道:“都给吐出来。”他伸着手,到鬼的肚子里去掏那土,但能掏出来的不多。他们很痛惜的样子,把群鬼交给牛头马面看管,对桑天子拜道,“见过九天巫帅!”
桑天子问:“听说这是好东西,但我没看出来,所以叫你们来问问。”
这是他发现的,如果真是好东西,他肯定也得分一份。
白无常恭敬再拜,回道:“回巫帅,此物名为魂土,乃是魂魄之精华聚成之物,十分难得。对于我们这些地府生灵来说,此物不下于灵丹妙药。不过它对巫帅却无大用。因为此物在阳间,都是用于制作香火,可召唤鬼灵鬼差。但对巫帅来说,有黑令旗即可召鬼驱邪,无需用此物多此一举。”
桑天子说:“原来如此,那我便不取了,诸位自便。”
白无常又拜,兴奋地说:“多谢巫帅。此事到了地方我等必定要上报,就算大家不说,也会记得巫帅的恩情,容当后报。”
于是阴风过境,施法取土。
枷锁里的吕夏吸收了许多魂土,鬼身凝实,看着桑天子再无恨意,只有敬畏。他敛容屏气问:“你就是那九天巫帅?”
桑天子说:“对,你才知道。”
吕夏说:“我真是瞎了眼,才跟你作对。等我投胎,给你做个手下如何?”
桑天子笑道:“那你也得投对地方。”
吕夏挺自信,神叨地说:“鬼有鬼道,我自有办法。”
却不料身后飞来一只大叫,一脚将它踹趴下,竟是那黑无常,他骂道:“你这小鬼,偷吃了魂土,还想投胎?以后留在地府,为我地府效命,敢不听话或有懈怠,自有大人让你好看。”训完,他对桑天子恭敬道,“巫帅,他吃了魂土,转世着实浪费,一般这种小鬼都会成为鬼差。您看呢?”
桑天子说:“他刚才说了鬼有鬼道,当然按你们鬼道来。”
黑无常说:“多谢巫帅体谅。巫帅放心,既然他跟巫帅有旧,又拿了准巫帅的牌子,到了下面,我等都会照顾,但该吃的苦少不了。”
桑天子说:“好说好说,办就是了。”
什么有旧?吕夏的小命都是他取的。黑白无常也都明白,不然若真有旧,他们不会挡着桑天子的面那么直白地干。
焚魂灯在此地烧了不知多少年。
无数魂魄焚于此,积攒了好多魂土。
这一收,收了个大坑来。
黑白无常扔嫌不足,上下寻索,把角落里的魂土也扣走,才押了黑雾平原幸运的小鬼回去。离去的时候,又是阴风一阵。
桑天子亦好处贪足,满足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