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为何要拿我们开刀?”
“很简单,因为你们坏啊。”
之卉郡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骄虫神国几乎不去欺负人家,还一直被人家欺负,现在即将被侵略,而敌人却说,这是因为他们坏,到底谁坏?这简直蛮不讲理,简直恶人先告状,简直无理至极。
她说:“你放屁,你才是坏人。”
说完之后,她后悔了,她怕桑天子因为这句话而恼怒。
但桑天子没有生气,笑说:“你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你是站在你们皇上的角度看问题,而我站在百姓的角度。”
“吾国百姓会为皇上拼死一战。”
“是啊,我不反对。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他们都是好样的。但是为什么,我只听到百姓为王权牺牲,而没见皇室为百姓流血牺牲?你们高高在上,为了权力,等着人家为你们死,不是坏是什么?”
“那你呢,你让你的人送死!”
“我还好吧,上亿人呢,我才抽调几百万兵。廆山国那边正在挖矿,打造兵甲。到时候我们人人拿着锋利的兵器,穿着坚韧的铠甲,再装配上先知给的九天巫帅治下的牌子——嘿嘿,欺负你们手无寸铁的百姓,太容易了。”
为了说服之卉郡主投降,他连没可能的话都用上了。
之卉郡主咬牙说:“你还没告诉我,赤塔为何不会帮我们?”
桑天子说:“我才不告诉你!”
不说,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一种希望吧。他至今希望赤塔不要出手,毕竟那是巫师建起的地盘。所以一直以来,他没有防备赤塔。若是大战时赤塔忽然出兵,无论向廆山国出兵,还是渡江攻击千国岭,都能横扫千里,造成难以想象的破坏。
他希望赤塔的巫师别想不开。
说这么多,已经够了,正好说到他不知道的,他不想再谈。
转身要走时,之卉郡主说:“可是赤塔已经答应出兵了。他们懂得,骄虫神国若被你们合力灭了,下一个就轮到赤塔。”
桑天子听到这话不太舒服。
以防有诈,他只说:“你该走了。”
之卉郡主终于在失望中离开。
她其实是个女中豪杰,可惜她维护的是王权富贵,又碰到了桑天子这么个异类。于是大势将她驱赶到失败的阵营,她无力反抗。
而桑天子也陷入了思索。
他一直想着她说的,赤塔答应了。有可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如果因为他的天真,导致功亏一篑怎么办?
“看来,我要往赤塔走一遭。”
要去赤塔,顺带回一趟廆山国。
廆山国的那帮人,没有因为换了主子改变多少,虽然开了矿,打造了兵器,但依旧嗜赌成性。无非是上台的人都穿了铠甲。仍旧是说富不富,说穷不穷,刁民一片,恶霸一群。每次走进,都让人收起智慧的笑脸。
“这就是你想要的样子?”
“别骂人啊。”桑天子说,“雪花从天上飘下来,得飘一段时间才能落地。”
“雪花飘到这廆山国,会变成什么?”
“泥水?”桑天子笑说,“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师父,你还是很聪明的嘛。”
“别叫我师父,我听得耳朵疼。至于这廆山国,先让它富起来吧,正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富起来就好了。”
“你话里好多的正所谓……”
“用上正所谓,听起来谦虚一点。”
“呵呵。”嫦娥干笑,“忙你的吧。”
要矫正廆山国,好多头痛的事。
但正如他所说的,先要富起来。眼下能让廆山国富裕的只有开矿。但若想用开矿取利,还得把这些矿产卖出去。
桑天子用草药换矿产,有多少换多少。
他交代道:“徐岳,你找人弄一些船,把这些神兵巫兵的牌子,押运到千国岭去,让他们用草药、粮食来交换,可保廆山国十年无忧。往后天下安定,尔等多开矿,卖往四方,廆山国再也不需要去侵略。但你要记得,廆山国一定要保持一支可观的军队,以抵御外侵,也只有军队,才能抵挡得了外侵。”
徐岳说:“大人,廆山国不侵略别人,就已经足够了。”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要看到百年之后才行。”
如此两条,大抵能让此地富裕。
希望这些刁民有了钱,真能知礼节。
徐岳听到百年之后的说法,心中激动,有感于将被大用,愈发勤劳。他也终于赌了一把,带着全家老少一起登上战车。
桑天子并不需要过问战车上的人。
他站在更高的视角——他相信只要能把这胜利的战车开起来,一定有人登上。
至于是谁登上,没那么重要。
在廆山国出现过,再去赤塔就合理多了。
一路向西,光明正大地走。
天地间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像人间至强者渡劫的场景。边境处有赤塔士兵看守,桑天子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无人敢拦,但也没被欢迎。他留下百万巫兵的牌子,没有任何交代便离开,翻山越岭,一往无前。
血神子的记忆里有赤塔之景。
桑天子像来到电影中的场景,一路走走停停,结合实际环境,看血神子记忆中的罪恶。想到那实际发生过,隐隐作呕。
但只要渡过去,便是修行!
靠近赤塔,几乎能看见它的时候,长箫轻颤。桑天子轻笑,可翻找血神子的记忆,却找不到有哪个像他要找的东西。带着疑问来到赤塔前,在千万人紧张的目光里,他围着那红色的宝塔转了一圈,忽然明白了:
原来那赤塔就是金乌寄生地。
最可能是其中的某个材料,被炼入塔中,但也可能是藏在塔中的某件法宝。只在外面看,桑天子分不清,但没必要分清。
他扫视那围着的千军万马。忽然邪魅地一笑。
而后布置幻境,元婴跳出,张开幻眼,化出迷雾般的幻境将那千军万马蒙住。人马呼号中,他取出金刚镯,往赤塔上一套,赤塔原地消失。
收起神通后,他扫视人仰马翻的场景,说道:“人多有用吗?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有谁能拦得住我?竟然还敢跟骄虫神国的人联络,要背地里捅我刀子,之前不跟你们计较,真当我好欺负?今日取了这赤塔,给你们一个教训,再敢乱来,下次我来取走的就不是一座塔,而是此地所有巫师的性命。”
那一望无际的人群敢怒不敢言。
唯有嫦娥幽幽地说:“你这样算不算恶人先告状?”
桑天子暗中回道:“你别说话。”
“明明是因为你想要赤塔……”
“不是我想要,是你想要。”
“我想要的可不是去抢人家的。”
“改天我赔他们一座就是。”
“是,这座赤塔万年累积,堪称一件仙宝。你要赔,是赔一千万一座的那种么?这真的是……”嫦娥拆穿了他。
“什么叫一千万,我赔两千万。”
“师父,你就是这么教我的?”
桑天子回道:“那你处处与我为难,你就是这么做徒弟的?”
“我就是这样做徒弟的。”嫦娥理直气壮,“说真的,要是别人有你这福气,有我叫他们一声师父,哪怕我让他们倾家荡产也有人排队。你看看你,还只是一个凡人,我都叫你师父了,说你两句怎么了?”
“呵呵,我看你才是自恋至极。”
正聊着,终于有人鼓起勇气,站出来大喊,“先知大人,你这样做……”
桑天子一掌打出去,将说话的人打飞数十米。
然后他怒声喊道:“还有谁?!”说到这,他想起电影里的台词,取出黑令旗和冥牙剑,招摇地说,“看见这是什么没,这就是行走江湖的脸面。就算到了地府,你们老祖宗都得给我点面子,你们都不认识我?”
噤若寒蝉者,眼前数以万计!
桑天子这才满意,说:“今日起,赤塔与廆山国、千国岭合为一国,三个月后,你们派一支队伍去廆山,商讨国名、国号,定下国法与制度,选举出领导班子。不管你们去不去,此事都不会改变,别让我再来一次。”
这么做其实是用武力服人。这种方式不够稳当,翅膀硬了,容易反抗。
但他既然取走赤塔,就需要这个态度。何况他在这地方待了太久,没多少时间等这帮人改变和接受,所以先把他们送上谈判台。
接下来要看新的制度能否建成。
只有那样,在他离开后才能不乱。
这就是以道御人——依靠的是制度,而不是某个聪明人。
而那三个月的期限,并不确定。
但可以到了地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