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头蛟的躯体,被他炼入血脉中。所消耗的能量,全用玉石补充。花费六千多万而已,对他来说不过毛毛雨。
劫云尚未降下雷霆,他这边吃干抹净。
却还要压榨“贤达”的灵龟贤者。
“灵龟贤者,咱们来说说你的工作。第一项工作很简单,即炼取金属。”桑天子一边讲解一边掩饰,“看到那边的铜锡没有,你的任务就是把他挪到这个位置,炼化成锡水,再挪到那个位置,炼化成铜汁。看到没有,就这样。当然,这么做炼出的铜并不纯粹,所以一开始若碰到这种铜块,你捡出来单炼,也单独存放……”
这太简单了,完全就是苦力活,灵龟贤者一看即懂,并且干得很起劲。
大概是为了保住性命吧。
若一直这么干下去,肯定会厌烦。
桑天子没注意那巨龟借水火葫芦修炼,还以为它兢兢业业,是个贱货呢。
入夜,天悲老人的劫云胀大。
速度不快,但是足以揭示此劫压制不住。
至子时,那劫云咔嚓一声。
九天之上降下一道亮白的雷电。
天悲老人的八九雷劫开始了。
天悲老人反常地从殿中跃出,半空中施展法力,竟然肆无忌惮地吞食起天上的劫云。
天怒了似的,再次演化新的劫云,从海上翻滚而来,咔嚓,再次降下雷电。天悲老人法力狂涌,将整个岛包围了似的,吞食劫云。闪电乱舞之时,只见一个癫狂的身影入山一般矗立半空,那满天劫云更像是来朝拜的信徒。
好一个天悲老人,竟然能如此渡劫。
果果惊诧道:“哥,他要在岛上渡劫?”
桑天子不确定,抬头看了一会儿,猜道:“现在还不是渡劫。他的真正实力远比现在强大,现在所为,是用劫云的力量补充自身,以到达最强的状态,为最后九道雷做准备。”
毕竟之前在压制,且已经快压制不住。一遇风云,即化龙。
“那他选择这里,又做什么考虑?”
“大概因为水气充分,劫气易生,使天阶力量浩荡,利于开拓进取。”
全是猜测,毕竟当不得真。
但几道雷电之后,天悲老人向海上飘荡。
“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天悲老人很复杂,我只知道他不是纯粹的好人,别的就看不清楚。”桑天子对群体的贪婪颇有心得,对单个人就不那么清楚了。“为渡劫,他肯定做了很多准备,岂是猜就能全部猜透的?但我还是觉得,他另有渡劫之地。否则,太奇怪。”
“我倒觉得,他想趁机引别人渡劫。”
“不至于,他不至于依靠雷劫消灭谁。只要能渡过去,一切都在掌握中。”
“哥,那他能渡过去吗?”果果吞了口口水,神色陡然一紧。
“不知道。结论比人心更难猜。”
嫦娥一直留心听他身边的动静,忽然说:“那不叫结论,那叫命运。命运比人心更难猜,只有确定了才能知道。”
听到命运,桑天子就忍不住翻白眼。
看嫦娥为命运“中毒”的深度,劝是劝不住了。
桑天子传音说:“就算有命,那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总得挣扎一下。”
嫦娥说:“挣扎就像我和你下棋,每次都想挣扎一下,结果还是一样。命运就是无论你怎么挣扎,怎么反抗,都有确定的结果。”
“你要是再这么说,你下次就别让我干涉谁,反正都一样。”
“那你不是不信嘛。”嫦娥月色深处拨动琴弦。广寒宫一片阴冷。
劫云完全移动到海上,桑天子凑近了围观,贴着雷霆的边缘,感受其中的暴虐与秩序。八九雷劫的前六九,也是普普通通的。可欣赏的是天悲老人渡劫的手段,从天劫里掠夺,这可不是平常能看到的。
四九雷劫前,果果敬畏地站着,抓着桑天子的手臂,微微颤抖。
到五九雷劫降下,她都快站不住了。
就在这时,天空中两道亮光剪切过来,咔嚓,在天悲老人身前寂灭。海中一个稚嫩的声音狂笑道:“想引动我的劫气,我先杀了你。”
桑天子评道:“这龙鱼竟然还藏在这,没有逃走,出乎意料。”
天悲老人说:“我记得你是二十多年前来到东海。地仙界封神大劫,阐教截教互相攻伐打破了天地,人间也受到殃及。不仅天崩地裂,很多地仙界的野兽趁机来到人间。你就是那个时候进来的吧?在东海的这些年你一直折服,害怕被天上地下的大能清算,现在来了个龙族的太子爷,把你的野心勾引出来了?”
龙鱼说:“你知道的不少,想必也知道摩昂太子立了龙门。将你解决了,我要到那龙门上走一遭。我化龙时,会记得你。”
天悲老人说:“鱼就是鱼,龙就是龙,你想冒名顶替……”
龙鱼听不得这话,雷魄镯施法,以雷电打断其话语,骂道:“混账。”
天悲老人说:“老夫渡劫之后,必定斩你。太子也拦不住。”
龙鱼笑道:“我担保你渡不过去。”
天悲老人忽然坠落,不可计数的法力挥洒出去,化为雷光撒在水上。噼里啪啦,海里闪烁一阵雷光,无数虾兵蟹将因此一命呜呼。
龙鱼却冷漠,毫不在意,说:“愚蠢,这时候还乱来。”
桑天子小声嘀咕,“那可不是乱来,天悲老人在倒空原本的法力,灌入新的。雷劫的力量比天地灵气更纯粹,若能更换,实力可以提升三成。倒空法力时,自然可以随意挥洒,这龙鱼若是想不通,一会要吃大苦头。”
话音未落,龙鱼又剪出一剪。
天悲老人因此找到龙鱼位置,忽然踏过去。他几乎化身成月光一束,化出神印一道,轰轰隆隆压向大海。龙鱼被远远地击中,一声惨叫,往水底疾遁。神印追逐不止,龙鱼不得已甩出了青铜鞭,以此替代自己。
这时,天悲老人漫天一抓,将一把剪刀抓在手中。
好法宝啊,到了他的手里。他二话不说,抓住剪刀朝着水底一剪,威力入水。龙鱼还没挣脱神印,被这一剪剪开了皮肉,惨叫一声。雷魄镯震动,哗啦喷涌出漫长的雷电,终于带着龙鱼逃离。天悲老人施法一抓,只抓到青铜鞭。
好算计,谋定而动,一击中地。
好招数,不光强大,还很好看。
天悲老人哈哈大笑,说:“天奈我何?地奈我何?劫奈我何?”
六九雷劫降下,他仍旧吞食——那是几乎没人见过的劫,其浩荡和威力,远胜之前的劫雷。果果面色惨白,几乎躲到桑天子身后。
六九雷劫如此,那七九、八九又该如何?
可惜没能看到。六九雷劫一落尽,天悲老人捏诀朝天悲洞一打,一道奇怪的法阵若隐若现。他闪身踏入其中,“急急如律令”,人影残留片刻,已消失远方。
果果转身望见此景,望见天上的劫云散去,望见星月,问:“他走了?”
桑天子说:“之前猜的没错,对于渡劫,他有更好的打算。”
果果问:“那他这样能渡过去么?”
桑天子摇头,叹说:“不知道。”
仍不知道,不到最后一刻,想必连天悲老人自己都不知道。
并非天悲老人不够强,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八九雷劫究竟多强。一个人承受的伤害有个极限,超过那个极限,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可能一命呜呼;若低于这个极限,哪怕只少了一根稻草,也可能一飞冲天。预先难以知晓。
只能说,天悲老人还有希望。
这大概是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事了。
天悲洞一片严肃,没有人大声喧哗,但稀稀索索,嘀嘀咕咕。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有人去休息,大家都在等。
海中,无数不敢露面的虾兵蟹将也在等。
天悲老人能否渡劫成功,关系重大。
这是近年来这方小世界最重要的事件之一,他们正在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