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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山上多了一些寺庙,桑天子几个月后才发现。发现时,庙已经空了很久。
建庙的地方是刻意挑选的。那里云雾缭绕,仙气飘飘,悬崖峭壁,怪石奇松,如画的山水间有奇险。庙建得也不差,支柱用的都是数万年的好木头,青石做地基,竹石建造房子,庙里还有金身佛像、菩萨像,颇为壮观。
怎么处理它,却是一件难题。
以他本人的意思,这些东西直接收了了事。但嫦娥提醒他,那些金身佛像都不简单,里面留有佛门大人物的功德与神念,若是毁了,就等于和佛陀菩萨结下因果。若西方用此因果找茬,会引来真正的强者,会很麻烦。
可若留它在这儿,留着留着,那些秃驴说不定就不走了。
桑天子想了好一会,想到了个歪主意。
他将寺庙的瓦揭了,门窗拆除,空空荡荡的。然后在旁边立了个牌子,“浴池”。
下面还有小字,“专供仙子”。
有脸,他们就在这看着!
他呵呵一笑,想到流言蜚语无数——
就在此时,他注视的那尊佛像忽然龟裂,碎了一地,裂纹向周边蔓延,一片寺庙,几乎所有的佛像都裂毁了——仅剩下最后的一座,是角落里未完工的一座泥身佛像。
桑天子奚落道,“一群假和尚,连仙女洗澡都看不得,说明心中都还有俗念。六根不净,还称什么佛陀菩萨?还不如这一尊!”
他将那未完工的泥身佛像留下,在寺庙的基础上,重新建造了一片宫殿。
那里,便是他的新住所之一……
忙活了一天,他在这住下。
然而就在此时,他建了许久的宫殿轰然倒塌,在半空中迅速汇聚成一块碑形,碑内部燃烧火光,发出女鬼一样的声音:
“天生我碑仙,化尔魔障,小小魔头,还不速死。”
桑天子怀疑这是佛门的手笔。可是没有证据!
他暗骂,佛门自诩光明正大,却以乱七八糟的形象显世,藏头露尾,胡搅蛮缠,一个面目惩恶扬善,另一个面目为恶世间,真是恶心。
他讽刺道,“原来魔也是佛相。”
“孽障,受死!”碑仙羞怒似的,浑身爆发出奇异的火光,朝桑天子袭来。
桑天子不敢托大,以焚魂灯应对。
以火对火,阴火可胜凡火。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奇怪的力量,从大地深处冲出,在桑天子腿上一缠,化入他的体内。他飞身欲走,但为时已晚。
桑天子问,“这是什么东西?”
嫦娥定睛一瞧,笑说:“这是一种业力诅咒,你功德深厚,不会有事。”
桑天子又问:“什么业力诅咒?”
嫦娥说:“就和云霄师姑的化身一样。此一诅咒乃是罗汉一缕神念,结合天地间的阴气所化,而后以燃烧业力的形式伤你。”
桑天子身上的业力不多,但他也曾开启过战端,害死过些许无辜人。业力总还是有的——功德可以化解业力,但需要时间。业力诅咒入体,本身就承载了庞大的阴气,又引燃了他的业力,他瞬间化成一团幽幽的火光——但他没有感觉到什么压力。他修炼八九玄功,已有相当的火候,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区区业火,烧不动他!
那股幽暗的力量见此情景,不甘熄灭,忽然又勾结所谓碑仙,引动地下的千万蛇鼠虫蚁,汇聚成鲜血一滴。峨眉山外一座破庙,一身冰霜的和尚身躯裂开,五脏六腑显露。他从中刮炼出一口被冰住的淤血,打入峨眉山中,与蛇鼠虫蚁的那滴血汇聚,顺着桑天子体内的神念,落入桑天子体内,将业力诅咒化为血咒。
桑天子见血则喜,不管诅咒不诅咒,下意识地将那滴血引入元婴身中,炼化时,连那股诡异的诅咒之力,也被炼入他自己的血!
什么诅咒,好像养分一样被吞噬!
破庙里的和尚猛的睁眼。
过了许久,又温和地闭上。
他的身躯在变化中慢慢愈合了!
这是隔空斗法,看似平常,实则凶险。一个不留神,便会命丧当场!
而今桑天子未死,算是赢了这斗法。
那和尚一招不成,再也找不到因果借口对桑天子下手,再动手,再侵入峨眉山中,恐怕云霄娘娘要取他的性命。
只好罢手,一身伤黯然归去。
但他并不死心,这一程,他去了西海。
那里还有一桩因果可做文章。
西海有何算计暂不得知,峨眉山上,桑天子一阵头痛。
业力诅咒也好,血咒也罢,奈何不了他,但在两者背后隐藏的危急,却让他进退两难。进得太厉害,惹来的敌人太难对付。若退,敌人只会得寸进尺。
只有两个法子,要么寻找庇护,要么壮大实力。
地仙界的峨眉山很大,方圆数百万里,能够装得下上千个星辰。其中灵气十足,草木旺盛,飞禽走兽无数,隐修道士数不胜数。
若在此做一番事业,必有所成。
“冒进不可取,敌强我弱,应该守。并且要有跟敌人同归于尽的本事。”
如何同归于尽?若只靠他自己,或者靠阵法,皆不可取。
他叹息道:“看来,只有靠人海战术了——若那些和尚妄行杀戮之举,则天人共怒,就算佛教大兴之势不可挡,也不会好受。可我若是敌人,没有底线的那种敌人,欲攻伐此地,必引妖魔为前驱。故而欲行大事,必有降妖除魔的本事。凡人如何才能有强大的力量,用枪炮?不妥,我有的,人家也会有……”
苦思半天,他沉吟道,“看来,还得靠修神之法,依靠法杖来谋事。”
峨眉山虽繁华,对桑天子来说,却是百废待兴。
此事既有了主意,不必多等。
他将水月图和法杖取出,把月桂单独取出,化为长箫收进眼睛,而后将法杖放进水月图中。法杖上有海量功德与血液,蔓延开百分之一,在水月图中长成另一根法杖,而后吸取水月图的力量,空间扭转而长成一根冰杖。
他对嫦娥说:“嫦娥,你看这造型还行吧?需不需要改改?”
嫦娥不知其中深意,说:“挺好的。”
桑天子说:“满意就行。过段时间,我委托三霄娘娘给你送过去。之前一直说让你帮忙推广,除了计算机,也就此物最为合适。”
“给我的?那……太浮华了。”
“那你说怎么改比较合适?”
嫦娥想了想,从头上取下一根普通的木钗,说,“如此即可。”
那木钗黑不溜秋的,实在算不上华丽,但她偏偏喜欢。
千金难买我乐意,行吧!
桑天子立刻原样修改。造型如木,颜色晶莹而散发出月光之寒色,倒也不错。他笑说:“看遍世间繁华,原来这点生机最为难得。”
“你不说我贪恋人间就好。”
“你身在广寒宫,非常无趣;若心里也无寄望,就太悲伤了。”
“你懂我——话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给我炼制法宝?”
“不是说了,请你推广的。推广此物有功德可得,到时你我对半分。”
“别诳我。我拿你的法宝来用,所得功德不会超过七七之数。你所得五十一不说,这法宝得功德而壮大,你也会跟着受益。我辛苦一番,实际并无所得。”嫦娥以此讨价还价,“师父,要不然您准许我在峨眉山建些城池,作为补偿如何?”
“呵呵,你可真会说——那就准许你建八座城,位置我选。”
“峨眉山那么大,八座可不够,八十一座如何?”
“六十四座。”桑天子说,“其实这里不大适合建城,我准许你建,我不建。”
“嗯?你这么容易就答应……”
“咱们师徒嘛,我不疼你谁疼你。”
“莫要乱说。”嫦娥娇嗔一声。
桑天子笑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既然来此建城,我欲在峨眉山立下九只护山神兽,你让玉兔和金蟾都来挂个名如何?我不驱使他们做事。”
嫦娥问:“你不会想让他们帮你挡灾吧?他们可斗不过那些和尚。”
“不会,我只是借他们的名头,震慑峨眉山的妖物。”
在没打起来之前,肯定是这样。打起来之后,他们也不会看着峨眉山毁掉吧?
嫦娥一直陪伴着桑天子,她最清楚,桑天子从来不做无用的事,而且经常表面一个用途,深层又有另一个用途。所以她不大信他。但她想,毕竟是师徒一场,桑天子不至于坑害她,既如此,帮他做点事又有何妨。
于是她叫来玉兔和金蟾,吩咐一番。
玉兔和金蟾领命,一起下界,不多时便到了峨眉山。优哉游哉找到桑天子。
初次见面,桑天子说:“两位可带齐了建城用的令牌?”
玉兔惊愕,“你竟知道我等目的?”
“知道,仙子差遣你们来此做两件事。一则依照我选的地方,建六十四座城;二则请两位挂名做护山神兽,不必听我命令。可有错误?”
“你是如何知道仙子吩咐?”
“我另有渠道。”桑天子说破她们来的目的,要她们知道在这乱来,他另有渠道告知嫦娥知晓,以此震慑她们,“不多说,我这儿刚刚铸造了两只琉璃神像,你们分别打入一道神念,即可以成为这护山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