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坐回十字架上仰望天空,一连坐了很久,然后突然间,消失不见。
而被沧歌拯救并养大的墨渊,为了所谓的最高统治者的威严与平衡,从头至尾,什么都没有做过。
血界的沧歌凭空消失,几年后,却有另一个沧歌名扬四海。传说他要钱不要脸,杀人不偿命。因带着与神的神秘契约横行九界,无人能敌。
只不过那个沧歌,宣称自己不属于任何种族。
“不说这些,今天只来通知你,血界无条件加入九界自贸区,五月初,你要代表王室去零界开会。”沧歌打断了墨渊的回忆。
“我个人无权决定,要召开军方元老会。”墨渊有些恍惚,这么多年来原以为自己已然习惯。却不曾想在面对沧歌的时候还是幼稚的像个孩子。
“不需要你决定,更没有元老会的干系,你只要服从命令就是了。”用灵力构造一张酷似神谕的金色卷轴丢给墨渊,“拿好,圣旨。”
“沧歌!这不符合血界如今的规制!”
“规制应该由王室来制定。”沧歌抬起头,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那片刻的迷惘从来不曾存在。“我不在的时候,随你们怎么运作,我站在这里,以我一人为尊。还是那句话,不服,来战。杀了我,就由你来建设新的秩序。”
当年……那句话么……墨渊的火气再一次被压了下去。的确,当年的沧歌,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呢。
既然血族的力量与血脉纯度成正比,那么,只要打败了所有人,他就是最纯血统了吧。
沧歌没有獠牙,没有利爪,甚至不曾张开翅膀,却使用着纯正的血族的力量,击败了所有的挑战者。当然,还有所有的敌军。
最艰难的岁月,沧歌拄着剑,挡在他身前。浑身伤痕累累,自我再生的能力已经无法阻止血液的流失,可以说摇摇欲坠了,却始终不曾倒下。
沧歌留给自己的,留给子民的,从来都是坚定地背影。
他所保护的,便不会被任何人伤害。
“沧歌,回来吧,没有人会违背你的命令。”
“当然没有,违背者死。”沧歌把玩着长野的尾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墨渊的情绪。
“沧歌,血族不能没有你,你是血族的太阳!”
听着本不应该从血界的实际权力掌控者最高元帅的口中说出来的话,沧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擦去窗上的水汽,“当这里还是一片废墟的时候,的确是需要一个太阳,但是你看,现在,这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夜如白昼了呢。”
“那不一样!灯火的光芒再耀眼,也无法取代太阳!”
转身看着几乎失控的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心头似乎软了一下,却被沧歌轻笑着掩盖了,“很遗憾,这里是暗之血界,血族之众,生于黑暗,是不需要太阳的。
墨渊,别人不知,你也不知么?我守护血族,并不是为了什么纯血的义务,只是为了,完成他的梦想而已。而今,我已经做到了。”
看着瞪大眼睛说不出话的墨渊,沧歌调整好情绪,带着他习惯的礼节式的浅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吧,你才是如今存在的当之无愧的最纯血统,不必害怕什么,黑金血脉,只要不吝惜武力,无事不解。”
“……是么……”
“什么?”听见墨渊的沉吟,沧歌奇怪的回头,却在一瞬间迎上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瞬间张开防御结界,沧歌还是被这股力量直接推飞出窗外去,猩红爆裂的力量连带窗户所在的整面墙体化为栀粉,堪堪护住自身要害的沧歌撞碎了军营的护栏又在地面上滑出很远,才勉强控制住身形。
墨渊随后跳出来,瞳孔猩红。手中握着自己血液凝成的长剑,摆出最紧张的进攻态势,杀气四溢。如果真的只有武力可以解决一切的话,即使拼上性命,他也要留下沧歌来。
“得罪了,殿下。”
冷冷的看着再一次发力向自己袭来的,自己选择的最高元帅,沧歌虚假的笑容终于消失在嘴角。用自己手把手教会的力量来对付自己么……提起左手猛然发力,湛蓝的光柱强势袭出,毫不犹豫的将墨渊击飞出去。异于血族的力量引发了整个军营护罩结界的铺开,墨渊撞在结界护佑的墙体之上,跌落下来。
蓝光散开,沧歌缓缓走上前,俯视着不断呕血的墨渊,最终没有再去踩上一脚,“黑金而已,就妄想动摇我的统治地位,呵,痴人说梦。”沧歌这湛蓝色的一击,不只是宣告了自己的灵力远在墨渊之上,更宣告了他沧歌,不属于血族。
眼睁睁的看着沧歌的离开,墨渊提了几口气也没能制止住伤势说出那句“只是希望你留下来”的辩解。什么地位,什么力量,难道沧歌看不上的,被沧歌养大的他就会放在眼里?他只是希望沧歌留下来而已,就像当年那样而已。
“小渊,”走了几步,沧歌又停下来,“开会就可以了,桌上那事儿,不必担心。”
而直到几个时辰之后,沧歌已经消失了很久,墨渊才终于调好气息,控制住失控呕血的身体。没有想到沧歌真的会下这种重手教育自己,墨渊独自走回办公室,十分低落。坐在漏开一面墙的办公室桌前,想起沧歌临走时候的话,看了看桌上被风吹起页脚的文件,然后,泪如雨下。
桌上一共一十三份紧急应对方案,都是镶金贵族们提出的,为了这一千年的天谴无人护佑,所做的准备。
沧歌,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他而已,但是那份关怀,瞒得过天下,又如何骗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