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褚严要出口劝说,谁知他竟也认同自己观点,这让赵老四不禁有些好奇。
“您既然也认同此言,又何必来寻我。”
褚严微微一笑,“我非认同你所言,只是赞同世人之心意。非是你脱不了,而是你不想脱罢了。赵秉正,你说是也不是?”
赵老四恍然之间,喃喃说道:“我自入军营,逢人便称我赵老四,这本名,已是好久没听见了。”
褚严伸指一点,借着恍惚,赵秉正又悠然回忆起过去往事,仿佛亲临。
残破的墙垛,隆隆的战鼓急促的响起,一声声催动得让人热血沸腾。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天地间回荡。
城墙之下,赤红的衣袍连绵一片,好像一片翻涌的血海,拍打在城墙之上。
这是年方十八,初入军营的赵秉正的第一战,许多同袍就此离去,也有新的面孔走了进来。
战!
战!
回忆中是不断的厮杀,一场接着一场的征战,仿佛要遮蔽赵秉正的双眼,满目都是血红,那是陈军的袍服,是敌人的鲜血,同时也是自己的泪。
见惯生死,本以为人就变的淡漠,心也就硬了。无非一条命,哪日倒在战场之上,便一切皆休,什么家国天下,关个朝不保夕的人何事。
直到三年之后,有一天,他站到一位老者的面前。
“往前黄昏,后退人生。你可会退后一步?”
赵秉正无所谓的笑了,“将军呐,刀头舔血的人,哪里这么文绉绉的。再说,后退的不是人生,后退的是军法啊!”
老者笑了,笑的很豪迈。拍了拍赵秉正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整个前锋营谁不知道,我便是那活的最久,最不怕死的赵老四。”
狠狠的拍了拍胸膛,他用最洪亮的声音说道。
“你是本名就叫赵老四,或者还有一个父母取得大名?”
“嘿,您不问,我都快忘了,我还有个大名。赵秉正,父母为我取名叫赵秉正。”
“那么,我告诉你,世间只有努力的赵秉正,没有求死的赵老四!”
老者神色肃然,拍拍自己的胸口,“心啊,总得有点儿惦念,那是本心,是初心,得记住,不能忘。”
赵秉正望着老者,本以为冷了的心,又重新热乎起来。
“对了,入了我赵贤麾下,战场上没有军法,只有用心的人。”
赵秉正猛然一震,那回忆就此断去,回过神来。
“只是,终究是败了啊!”
说着,昂然八尺的汉子,竟红了眼睛,两行泪水滑落脸颊,喃喃的说道。
褚严看着他哭,哭到伤心时,竟哽咽抽泣。
“那你的心败了吗?”
“不,没有!”
赵秉正红了眼睛,瞪向褚严。曾经面对敌人,他亦是这样。如今,即便知道面前之人不可敌,他同样如此。赵贤教给他的,是初心与本心,破不去,忘不了。
“我看你是败了,不然为何连放下的勇气都没有?什么本心,初心,跟了赵将军这么久,你不过得了个怂字。”
赵秉正微微一怔,愣住了。心里很想去反驳,却无法开口。躲在乡里十余年,就连为赵将军洗刷冤屈都不敢,可不是怂?
这般念头一起,各种思绪涌上心头,赵秉正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