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直接卖给村里收山货的商人,可段清河跟他说在村里收货的商人都比较黑,他这带伤口的狼皮就算缝补的好也卖不上价钱,还不如去县城碰碰运气,再差也能卖个二两银子。
喊了半天,周斌没见一个人停下来问价,索性他也就不喊了,随缘吧,爱买不买,反正我摆摊了。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买皮问价的一个没有,抢生意的倒来了。
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在周斌旁边也开始摆摊,卖的竟然也是狼皮。
他的这块狼皮卖相可比周斌这块好多了,中年人用一根竹竿把狼皮挂起来,皮子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伤口,周斌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有没有缝过口子从皮子内侧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也是中年人把皮子挂起来的原因,可以让人不用上前翻看就知道有没有瑕疵。
周斌估计这人是个高手,不是生擒的一只狼,就是杀狼下刀的时候瞄准了腹部中线,一刀毙命后,割皮时也正好在那里下刀。
这男人在他旁边摆摊是故意而为,用自己卖相下等的狼皮衬托他那张完美的狼皮,自然有购买意向的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这大街也不是他家开的,人家想在哪里卖就在哪里卖,周斌也没理由说什么,干脆不看他,转过头继续发呆。
那中年人看周斌这作态,得意的笑了笑,开始大声叫卖。
“皮子怎么卖?”
“小子,问你话呢,皮子怎么卖?”
周斌从发呆中醒来,发现面前站了一个穿着得体的微胖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脸上带着些倨傲,后面跟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健壮汉子。
“四两银子。”周斌随意的报了个价,刚才也开始有人问他皮子多少钱,但一有人问价,他旁边那个同行就大声吆喝,问价的人就被吸引走了,毕竟中年人的那张皮子比他的完整,而且卖相也要好很多。
后来周斌对卖出皮子不抱什么希望了,反正有旁边这人的话,他不卖出去,周斌就很难卖出去,索性报了个高价以免人家有念想跟他讲价。
那人对周斌的态度有些不悦,抬起腿用脚面把周斌的皮子翻过来,看见那不少的针线,摇摇头走向旁边周斌同行那里去了。
“你这皮子多少钱?”微胖男子问道。
“这位爷,您真有眼光,我这皮子在这条街上那是最好的了,当然价钱也贵一些,不多不少,七两银子。”中年男人用手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带着点讨好的说道。
“七两?太贵了吧?”
“瞧您说的,这东西是一分钱一分货啊,您看他那张皮子还要四两,我这张不比那好了几倍?却才要七两。”中年人指了指周斌的狼皮。
“嗯,有道理。”那买家左右看了看,这对比确实很明显,“行吧,取下来吧。”
“好嘞,您稍等。”中年人顿时大喜,手脚麻利的解狼皮上绑的绳子。
‘唉,让他碰上个有钱人。’周斌往买家身上看了一眼,穿的也是棉麻布料的衣服,这一出手倒是够大方。
可就在中年男子把皮子麻溜的贴好,买家也伸手从兜里往外掏钱付账的时候,旁边一个拎着水桶的妇女被一个正跑着的小孩碰了一下,人倒是没摔倒,但水桶里的水却撒了,飞溅的到处都是。
“谁家的小孩牙子!?看着点!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妇女吓了一跳,气得破口大骂。
有人比他更吓着了,那就是卖狼皮的中年男人。
“这位爷,皮子收好,收您正好七两。”中年男人把裹好的皮子递过去,伸手就要从买家手里拿钱。
“等会!”买家这时把手收了回去,伸出空着的手摸了一下狼皮,之后翻手腕看着自己的手心。
手心上有一小片灰色的水渍,他用手一捻,发现这东西不对。
“染料?”买家一把扯过皮子,在上面吐了口唾沫,然后再伸手蹭了蹭,灰色的狼皮下露出了一抹黄色的毛发。
“黄鼠狼的皮?你他娘的敢骗老子?”买家顿时大怒,冲着身后的仆人说道,“阿大,给我揍他!”
中年人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把摊子上的竹竿往冲上身前的仆人身上一扔,赶紧拔腿就跑。
“阿大,给我追!敢骗到县令府的头上,给我打断他的双腿!”买家怒声说道,仆人也迅速追了上去。
“你这皮子四两是吧?我要了。”那买家又走到周斌的摊子前。
周斌又看了眼面前的男子,‘遇上骗子后还要着急买皮子?’
“斗胆问一句,您是县令大人家的。”周斌好奇的问了一句。
“是啊,我是县令府的管家。”男人上下打量这周斌和地上的皮子,“有什么事吗?”
“我是咱们官府学堂段棋先生的书童,县令大人对我家公子多有照顾,这皮子您三两拿走吧。”周斌笑了笑说道。
“嗯?”县令管家仔细看了看周斌的脸,“确实眼熟,我好像在送公子去学堂的时候见过你。”
“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眼熟了,我以前经常在外院练字,怕是哪天来的早,跟您照过面。”周斌这一想,发现自己还真见过眼前这位,有时候他和段棋去的早,学生还没到齐的时候跟这位送县令公子的管家碰到过,只是两人毫不相干,没什么印象罢了。
“嗯,也别三两了,你卖四两就给你四两,这皮子说来也是因为小公子,前些日子小公子淘气被老爷打了屁股,再去坐学堂里的硬板凳就嚷嚷着屁股疼不想上学。
老爷才让我赶紧买个皮子回去给小公子垫上,这小公子还喜欢狼,必须要狼皮的垫子,要不然也不会险些被那人骗了。”
管家没接受周斌的降价,县令府管家的人情没那么好送出去,他听出来周斌的意思是卖自己三两,回去报价四两,自己能放兜里一两。但县令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最烦下人借他的名头招摇,因这事还打死了他上任的管家,他可不敢贪这个钱。
周斌见管家不要这个钱也不再多说什么,留个好印象给人就可以了,如果没意外的话,周斌很长时间或者说一辈子都不会再与这管家有交际,但这管家的位置能在县令面前说上话,结交一下可能什么时候就会有意外之喜。
其实张口免了一两银子之后,他合上嘴皮就后悔了,这样也好,管家不要他就省了。
把皮子卷起来交给管家,收了四两银子,钱货两清的二人就分开了。
目送那管家离开,周斌捡起地上的破布抖了抖土,随意叠了两下塞到腰带上,便向着一处小巷子走去。
“小乞丐,你怎么知道那人的皮子是黄鼠狼的?”
巷子里,周斌看着蹲在墙根的小乞丐,这人就是当初周斌第一次来县城的时候赏了两个馒头的那个小丫头,刚才撞翻女人水桶的也是她。
周斌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这小乞丐故意撞了那妇女一下之后,马上跑进了巷子。
“那人去年在街上就这么干过,结果被人识破了,给他好一顿揍。”小乞丐小声说道。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你啊。”周斌解气的笑了一声,这人耽误他时间不说,还拿黄鼠狼皮子跟自己的狼皮比,还说差四五倍,呵呵!一张狼皮确实能买四五张骚味难以去除的黄鼠狼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