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川一家三口今晚将参加一场慈善宴会。曲母只说:“既然小谷是川儿的男友,也应该一起去,也算是见见亲戚朋友。”大约是考虑到谷熏的经济状况,曲母还带谷熏去相熟的设计师那儿定做了一套礼服。
谷熏甚至不敢问这套衣服多少钱。
他怕自己问了,就不敢穿了。
这套衣服是用极为轻薄的材料做成的,剪裁却很贴身,给谷熏的身体勾勒出一种近乎性感的形状,却又不失优雅。
穿着这套灰色礼服的时候,谷熏总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胸膛都挺得更直了。
他和室友分享这个心德的时候,室友却白他一眼,说:“谁穿这样的礼服都会挺胸收腹的。因为勒得慌。”
谷熏也反对不了这样实在的说法。
穿上这样的礼服,对于谷熏而言是人生头一遭,但对曲川而言,却不是什么新鲜事。曲川不但不觉得新鲜,还觉得烦厌。
如同他对南凭崖的看法。
南凭崖坐在大玻璃窗的旁边,阳光晒在他的脸庞上,让他的轮廓更为清晰。他属于脸上线条过于平硬的人,鼻子是笔直高挺的,双眉是平直飞扬的,脸颊与下巴也都像是削出来的一般,配上一双锐利的眼睛,这五官,怎么看都是过于锋利了。
总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是真实的。
“舅舅……”曲川站在南凭崖面前,一向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这样的变化,连曲川自己也不曾察觉。
南凭崖不喜欢寒暄,便单刀直入:“你今天就和那位OMEGA分手了吧。”
“什么?”曲川惊愕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曲父曲母站在一旁,也非常惊讶。曲母甚至帮谷熏说话:“那孩子虽然家境不好,但也是个好孩子,是配得上我们家川儿的。”
南凭崖答:“是,那孩子出身在山沟沟却考入了首都大学、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还自学了三门语言,与其说他配不起曲川,不如说靠作弊手段考入首都大学的曲川配不起对方。”
曲川的脸因为羞愤而发红:“舅舅,我没有作弊。”语气里是压抑的愤怒。
南凭崖点燃了一根烟:“你的所谓‘艺术特长’加分,对于一般人而言,就等同作弊。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么?”
“不是……舅舅……”曲川语气有些急切。
南凭崖站起来了。他的身高似乎和曲川差不多,但因为曲川不自觉地佝偻,便显得南凭崖比高一头。南凭崖低了低头,说:“川儿,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那我也不阻挠,但从此,你们家别想从我这儿拿一分钱。”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曲家一家三口的脸色都变了。
“为什么……”
“你要和舒翡翠结婚。”南凭崖只回答了一句,便将燃烧的烟放在烟灰缸上摁熄了。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气味。
说实话,南凭崖总喜欢在这儿点烟。
但南凭崖从来不吸烟。
曲川想了很久,都没明白为什么不吸烟的南凭崖要点烟。
待好多年之后,人到中年的曲川才醒悟过来。
南凭崖不吸烟。
但曲母曲父都不喜欢烟味。
所以南凭崖喜欢在他们面前点一根。
这就是南凭崖。
可憎可厌的南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