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开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嵩斐梵要立威。嵩斐梵立威,就必须打压南凭崖。这南凭崖最容易被诟病的地方就是力排众议高价收了“神都明辉”。“神都明辉”亏损很大,现在也尚未盈利。嵩斐梵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否定南凭崖的工作。
会议上,不少董事们都直接指出“神都明辉”亏损的问题,质疑南凭崖的决断,顺带也批评了徐薇玫和谷熏。谷熏面上和顺,心里却不服气:这品牌亏到底裤都卖掉了,我才接手几个月,能搞成这样算不错了!我要是有这本事,一个季度就把“神都明辉”扭亏为盈,我就是神仙啦!你们都得烧香拜老子!
当然,这些话也只得憋在心里了。
面对董事会的炮轰,谷熏只得低头。
谷熏也明白,董事会的火力并不是对着谷熏来的,谷熏就是个炮灰。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南凭崖。
南凭崖被轰了一顿,却还是泰然自若,表情犹如在家听歌,配合着他拿起茶杯啜茶的动作,看着还有几分悠闲自在。
董事们瞅着南凭崖不接招,便看向了嵩斐梵:“董事长,您觉得呢?”
嵩斐梵也啜了一口茶,才缓缓说:“南凭崖的工作一直做得不错,这一点我是要肯定的。只不过,‘神都明辉’这件事上,我还是得批评的。现在市道低迷,太过激进的政策是行不通的。我认为,DH接下来的路线还是应该以巩固现有品牌为主。”
这话说完,董事们纷纷附和:“太对啦!太对啦!嵩董果然是高瞻远瞩!”
“不仅如此,面对亏损,我们还应该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嵩斐梵说。
听到“壮士断腕”四个字,谷熏心下一沉:“嵩董的意思莫不是要舍弃‘神都明辉’?”
“你懂什么?”一个董事训斥,“这不是‘舍弃’,是‘止损’!”
谷熏争取道:“眼下,‘神都明辉’虽然亏损严重,但前景其实……”
“好了,”另一个董事打断他,“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既然是会议,那所有人都有资格发言。”嵩斐梵开口道。
那董事讪讪的,点头:“是、是……”
“集团资金吃紧,实在难以继续支持一个巨额亏损的品牌。”嵩斐梵和颜悦色地对谷熏说,“剥离‘神都明辉’,这是基于整个集团整体状况综合考虑作出的决定,不是针对这一个品牌,更不是针对你个人。”
瞧着嵩斐梵这样对谷熏“眉目传情”,南凭崖心里不痛快,便插口道:“当然,我认为谷熏的工作还是做得相当到位的。”
“不错,这一点,我和南总倒可以达成共识。”嵩斐梵含笑说,“虽然‘神都明辉’会被剥离,但谷熏这样的人才还是要吸纳的。”
此言一出,大家看着谷熏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重新开始吹捧:“是啊,这个谷总的工作做得好啊!”
徐薇玫也懵住了,自己忙前忙后跟个狗似的追着嵩斐梵拱半天,也还没得到这样的礼遇呢!
会议散后,嵩斐梵特意留下了谷熏,只说:“我刚刚说的不是场面话,字字都是真心。我这次对‘神都明辉’的决定,不是针对你的,而且,之后也会在总部给你安排合适的位置。”
谷熏却开心不起来,只郁闷地道:“嵩董言重了。当初是南总对我委以重任,破格提拔我为总监。要是‘神都明辉’在我手上倒了,我也无颜面回总部见江东父老。”
“你这话可太意气用事了。亏是我听了,知道你的心、不会在意,旁人听了,不知道要生出多少误解。”嵩斐梵和缓地说,“不过,你要是觉得从一个失败的项目上回来丢脸,我也可以在结束‘神都明辉’之前先调你去集团旗下的优势品牌发光发热,到时候,你回到总部便是‘衣锦还乡’,没有人敢说你的不是。”
对于嵩斐梵的提议,谷熏不能不说是“受宠若惊”。
听嵩斐梵的意思,“神都明辉”是一定要丢掉的。“神都明辉”因为亏损而被剥离了,作为品牌总监的谷熏即使被召回总部也面上无光。为此,嵩斐梵允诺先将谷熏调走,再关掉“神都明辉”。这确实是对谷熏极大的眷顾。因为,嵩斐梵这么做的话,“神都明辉”就不是在谷熏手上没的。更何况,嵩斐梵说了会调他去“优势品牌”——等于是让谷熏直接去形势大好的公司里锦上添花呢。这么操作下来,谷熏不但能够赶在“神都明辉”沉船之前逃生,还能跳到一艘满载而归的大船上奏凯而归。这岂不是极大的好事?
然而,谷熏又觉得这好事太好了,他反而不敢领受。
谷熏态度不冷不热:“嵩董说的东西太复杂了,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罢了。”
眼看着谈话走到了僵局,谷熏便先鞠了个躬,恭敬地说:“谢谢嵩董的关照,我先回去了。”
“嗯。”嵩斐梵颔首。
谷熏转身便走,却是没走出几步,又听见嵩斐梵背后唤他:“慢着——”
谷熏转过身:“嵩董还有什么吩咐?”
“你最近缺钱吗?”
“啊?”谷熏十分疑惑,“嵩董的意思是……?”
嵩斐梵却笑笑,说:“没事了,你回去吧。”
谷熏倒是满腹疑惑的:他干嘛问我缺不缺钱?这也太怪了。
谷熏离开了会议室,又前往了南凭崖的办公室。他这是怕嵩斐梵单独留下自己、会引起南凭崖的不快,因此,他便主动跑去找南凭崖交代清楚。而且,谷熏也没空着手去,进办公室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到了南总办公室,谷熏将牛皮纸袋打开,把里头的白衬衫拿了出来,还抖了抖,笑着问说:“老南,您看这衣服怎么样?”
原来,之前南凭崖以“碰瓷”的手法让谷熏答应赔他一件衬衫。所以,现在谷熏特意带上了簇新的衬衫,先“负荆请罪”,也当是哄哄南凭崖高兴。
南凭崖一看这衣服就知道是奢侈品,比嵩斐梵那件地摊货不知高哪儿去了。
“还行吧。”南凭崖心里喜欢,还是用惯有的平淡口气说话,“勉强可以。”
“那这个就算是送你的赔礼啦?”谷熏递到南凭崖面前,又指着纸袋里,“里面还有两件。本来怕你不满意这件,所以多带了两套。你看看吧,若是喜欢,都拿去吧。”
谷熏熟知南凭崖的性情,但南凭崖又何尝不了解谷熏的个性?
据南凭崖所知,谷熏也是个小财迷、抠门鬼,怎么舍得花钱买好几件贵价衬衫?
难道是因为太爱我了?
——这个猜测让南凭崖内心涌起了快乐。
南凭崖却仍是面无表情:“怎么买那么多?”
“不是买的。”谷熏说,“跟你的一样,从品牌那儿直接拿的。不要钱。”
“……”
既然南凭崖那件衣服就是从品牌拿的免费衬衫,那么谷熏赔他一件品牌部拿来的免费衬衫……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但为什么就是那么别扭呢?
南凭崖陷入了艰难的思考之中。
谷熏坐下来,又说:“刚刚嵩斐梵找我说话了。”
“我知道。”南凭崖语气平平。
谷熏又说:“那你知道他找我说什么了吗?”
“我知道。”南凭崖平静如古井。
谷熏一惊:“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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