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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ONLY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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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干的?”彩车上府丞原本要发作,一眼看清景横波容貌,顿时语气和缓了许多。

“啊?”景横波不妨人在看戏中,祸从身边来,愣了一愣道,“喂,搞错没,我离那两个有八丈远呢,我怎么弄昏她两个?”

众人瞧着也觉得是,众目睽睽,没人靠近彩车,这女子不可能做什么的。

景横波却有点心虚——这要那花妖小凤凰醒来,指着她说一句“妖怪”,下一瞬她就会被人群淹没,这么密集的人群,瞬移都移不远,还会更被当作妖怪群殴。

怕什么来什么。

那被人扶起掐人中的小凤凰忽然嘤咛一声,悠悠吐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一眼看见被拉到车前的景横波,怔了怔,脸色大变,抬手颤巍巍指着她,道:“妖……”

“妖怪你也配当!”景横波一口截断了她的话,一掀裙子跨上彩车,一脚踢在她腰上,“这么烂的舞你也好意思跳,也不嫌丢人现眼!边去!这花妖让姐做!姐给你瞧瞧,什么叫上天入地开天辟地惊天动地美绝人寰第一妖!”

可怜的小凤凰,本就半晕半醒,给这么劈头盖脸一骂,眼睛一翻,又晕了。

那府丞要骂,仔细看看景横波的脸,目光漾了漾,点头道:“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你就上来做这花妖!做得好有功无罪,做不好加倍惩罚!”

景横波回头看看人群,吓!好多人!里八层外八层,这架势,跑跑不掉,瞬移也瞬移不了。

那就做呗。

她庆幸今天虽然里面没穿自己的裙装,但外头的长裙也改过,现在都是束腰贴身设计,把裙摆扎起来,跳起舞来也没什么问题。

就让西鄂这些乡巴佬见识见识女王陛下的绝世舞蹈吧!

“坐花娘娘”由人搀扶着又爬了上来,她倒没什么大碍,就是跌了一跤,反正她也不需要坐什么动作,只需要在最后,在准备好的大花道具上坐一坐即可。当下打算坚持到底。

景横波却不乐意了。

花妖是要绕着坐花娘娘跳舞的,她却不乐意绕着这么个木头一样的姑娘跳。

四人组里论起性格高傲,景横波和太史阑有一拼,一个是天下众生皆傻x,一个是天生只有我如花。

景横波认为论起容貌天下女子都只能是她陪衬,她怎么可以去做别人陪衬。

“我不要绕着她跳。”她抗议,眼风在人群中飞啊飞,想要找个看得顺眼的坐花娘娘,要么极美可以让她服气,要么极丑可以更加衬托她的美。

忽然一道人影,也似闪电般出现在彩车前,来人伸手就来拉她,“下来!”

景横波眼睛一亮。

……

“那女子哪来的?是谁?不像本地人,怎么出现的?快给我去查!”彩楼上天南王濒临抓狂。

一道黑影缓缓移了过来,一双玉白修长的手,轻轻覆在她肩上。

“怎么忽然生气了?”他在她耳边软语,轻轻吹着她的耳廓,眼角有意无意往街上彩车上一瞥,眸光一闪,露一抹神秘笑意。

“没什么。”天南王勉强一笑,反抓住他的手,有点不安地看进他的眼睛,“我觉得底下那个女人很像探子……你看着像不像?”

“哦?”男子漫不经心扫了一眼,似乎对底下女子毫无兴趣,“大王看着像,那就像咯。”

他对景横波容貌的无动于衷,令天南王心情大好。

“既然是探子,自然要抓过来好好审问。”天南王咬牙切齿,齿间似乎磨着的不是字,是景横波那张媚态天生的脸。

“如此甚好。”男子仍然是懒懒的,眉微微斜飞,从底下女子身上掠过。

随即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人群中一条飞速闪现的白影身上。白影在人群中行走轨迹如电如风,轻轻巧巧顺着人群的缝隙逼近彩车,周围人流攒动却无人知晓。

黑衣男子眉毛微微一挑,身子向后避了避,手轻轻落在天南王肩上,温柔地将她扳了扳,挡在自己面前。

天南王就势格格笑着,靠向了他的肩,手指底下景横波对护卫道:“把那个女人抓来……咦,那个穿白衣的是谁?好美的男人!”

她的语气,忽然爆出巨大的惊喜。

……

“下来!”

景横波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宫大神到了。

“亲们,”她理也不理宫胤,一手扶住彩柱,笑吟吟对万众飞了个媚眼,“想看我跳舞吗?”

“想!”回声激越,尤其以青年男子响应更为积极。

“可我家夫君不给我跳呢……”景横波向宫胤方向撅了撅嘴,“人家跳了,他会抓人家回去,还会逼人家跳给更多人看,人家好怕……”

“夫君”两字入耳,宫胤抬起的脚步一顿。

他忽然垂下眼,密密的睫毛遮住此刻波澜暗涌的眼神。

“还有这样的男人!”一众愤青听着,横眉竖目,“揪出来,打!”

一群人顺着景横波的目光,找到宫胤,一眼之下,顿觉颇受刺激。有人握着拳头本想冲上来,然而宫胤冷凝尊贵的气场,让人们望而生畏,探出一步,又缩回两步。

“啊别,别,”景横波不怕大神被打,怕大神发飙全城被打,急忙笑道,“夫君其实也爱看我跳舞啦,只是不喜欢我当着众人面献演,你们呢,要是能让他上来,做这个坐花娘娘,我围着他跳,他就没意见哟。”

她托着下巴,笑吟吟看宫胤,想拉他上来,是灵光一闪,想捉弄高岭雪般的大神胤,真要做了坐花娘娘多好玩啊。另一方面,宫胤上来之后,带她离开就更方便,飞来飞去的妖怪就变成了宫胤而不是她。再一方面……她的钢管舞肚皮舞草裙舞,还没跳给他看过呢!

不过,她用手指想也知道,大神的配合度,等于零。瞧他站在那里,生人勿近模样,周围自动空开三尺距离,谁敢勉强他?

“一个大男人,管女人那么多做什么?”大神没配合度,百姓却自有百姓的智慧,忽然几个男子就从宫胤背后冲出来,一头顶向宫胤。

景横波清晰地看见宫胤的手瞬间抬起,指间似弥散淡淡寒气,然而转眼就放了下去。

景横波放了心,宫胤果然是有原则的。他素来缜密稳重,肯定不愿在这异国闹市伤人。

只是这么一顿,人们得了鼓励,顿时人潮如涌推过来,将宫胤生生推了一个踉跄,靠近了彩车,妙的是,推他的人当中,居然还有不少遮遮掩掩的女子。

好容貌在哪都吃得开,无数人目光灼灼,颇有兴趣欣赏这一对美貌“夫妻”的表演。

“你就勉为其难坐一坐,也让我们瞧瞧美人献舞!”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一大群人涌过来,推着宫胤向前,还有人早已跳上车,将那倒霉的“坐花娘娘”拉了下去,叫道:“让位!让位!我们要看美人!”

景横波笑得更加开心了,看宫大神吃瘪真爽啊。

人潮汹涌,千百号人顿时将宫胤活生生挤到彩车前,在即将被挤上车的前一刻,宫胤手一抬,啪地一声把住了彩车的边缘。

景横波看见他垂着眼,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神情似乎在忍耐,又似乎在犹豫。睫毛密密地垂下来,流转的阳光因此分外晶莹地闪耀着。

她忽然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这种感觉很古怪,高岭雪寂寞冰一般的宫胤,从来都是不染纤尘气质绝俗的,谁也不敢用那些充满烟火气的人间词汇形容他,会觉得那是亵渎。然而此刻景横波只觉得垂着眼睛的他,略微的茫然和满身的淡淡拒绝,充满了独特的诱惑,惑得她心都痒了。

忽然真的很想在这万众之前,围着他跳一场,让所有人中唯一一个他,看清楚她的美。

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她蹲下身,伸出手。

宫胤正在思考下一瞬间到底是出手还是将这胡闹的女人直接掳走,眼前忽然多了一只手。

洁白,指尖纤细,指甲莹润,闪着淡紫色的奇异碎光,精美如名师雕琢。

一个邀请的姿势。

他微微抬起眼,就看进她水光流转的眸子,带着盈盈的笑意,微微的鼓励。亲切而活泼,一道眸光便似一尾小鱼,游进了他心里。

他忽然更不愿意了。

跳舞可以,跳给这么多人看……不行!

他伸手,准备将她拉下来,然后离开,随便哪个地方再惩罚她。

……

彩楼上鸦雀无声。

天南王盯紧宫胤,银牙紧咬,却控制不住浑身都在兴奋地发抖。

黑衣人手指停留在她发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彩楼下,正看见宫胤被推近彩车,而那女子忽然弯下身,向宫胤伸出手。

从他的角度,正看见宫胤的神情。

黑衣人忽然眼眸一动,下意识地身子向前一探,想要琢磨清楚这一刻最大政敌的神色。

一探身之下,他忽然醒觉,赶紧又向后一缩。

然而楼下,宫胤忽然抬头,眼神如电,已经扫向彩楼!

……

景横波的手指已经触到宫胤的手,她已经感觉到宫胤的拉力,顿时明白了他还是不会配合,不由在心中微叹一声——这舞,还是跳不成了。

然而就在这时,宫胤忽然抬头,眼神向上头某处一扫。

景横波心中一跳,盯紧了宫胤。

宫胤的眼神,准确地从彩楼上方扫过,只看见一个女子,半遮着面纱,似乎正在向他抛媚眼。

宫胤皱了皱眉,他看一眼就知道这女人不会武功,没有威胁。那刚才的警兆从何而来?

心中终究有些怪异的感觉,他想了想,手一抬,接住了景横波的手,轻轻一跃。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着他真的上了台。

大神就是大神,虽然各种不愿,真上了台也从容自若。不需要人请,一旋身就在坐花娘娘位置上坐了,那神情姿态,宛如登上他玉照宫的宝座。

随即他下巴一抬,不理忽然寂静的百姓,对着已经傻了的景横波,淡淡道:“跳吧。”

……

景横波傻了三秒。

拉他不过是个玩笑,脚指头想也知道宫胤不会配合,但此刻他竟然真的端端正正坐那扮演起“坐花娘娘”。

是昨晚梦还没醒么?

她在那发傻,百姓却兴奋了,此时众人才看清楚宫胤容貌,顿觉哪怕是个男人,也比刚才的“坐花娘娘”美上百倍。有种人的姿容风神,足以让世间脂粉都黯然失色。

众人瞧瞧他,再瞧瞧景横波,忽然都觉得,虽然两人容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可当真算得上旗鼓相当,风华互补,满满奇妙的协调感。

“跳啊!跳啊!”人群鼓噪,一波波人头黑压压如潮水般向上涌。

景横波忽然笑了。

蓦然腿一扬,招牌式一字型大劈叉,贴上了彩柱!

百姓们张大嘴,一霎震惊之后,哗地一声狂呼乱叫。

“好身段!”

注意力还在四周的宫胤,一转眼,呆了呆。

女子身体延展成一竖直线,拉扯得长腿更长腰肢更细紧凑处更紧跌宕处更跌宕,长发流水般泻落,如春日柳枝,拂过曲线的起伏。让人很难想象人体可如此柔韧,仿佛指尖一招便可掌中作舞,如飞天锦绦浮沉曼妙。

这才是展现惊心动魄身材的最神秘角度。

一瞬间所有眼睛都似着了火。女子们是嫉妒的火,男子们是欲望的火,大神……

大神是生气的火。

这样的姿势……!

“坐花娘娘”坐不住了,一拂袖要起身,景横波身子已经蛇一般从柱子上褪了下来,风一般地旋到他面前,身子一弯已经把住了椅子的扶手。

宫胤顿住了。

从他的角度,此刻景横波正把某沟深缝紧一线天送到他眼前……

景横波低低一笑,手指掠起,轻巧地从他喉结上掠过,随即一个曼妙转身,衣裙系带拂过他鼻尖,她一个斜斜倒翻,勾住了他的脖子,芙蓉面柔软似贴面,桃花眼瞥来如流水,长发梦一般地散在他肩上。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宫胤整个人却似乎都僵了……

她忽然调皮地对他一笑,笑得他心中一震,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应付得了波谲云诡,习惯得了尔虞我诈,见腻了生死之争,翻弄了朝堂争霸,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一个女子明媚的眼波,和柔软的双臂。

她却已经低低地哼唱起来。

“onlyyou……”

古怪的调子,古怪的发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是从她带三分笑意,三分戏谑,三分认真,又三分古怪的眸光里,感觉出这句歌词,定然与众不同。

舞者和观者暗潮涌动,眉来眼去,围观者早已激动。

众人何曾见过这样的舞蹈?就算伶人出身的小凤凰,所谓的惊艳妖舞,也不过做几个柔软动作而已。

谁想过美人绕身舞的撩拨和风情?似一朵牡丹滟滟盛开在一团粉色的雾气里,以香气作无言的邀请。

而众人又何尝见过宫胤这样的气度?一个男子端坐于坐花娘娘座上,却让人忘记这样的尴尬,恍惚里只觉仿佛被他于云端傲然相望。

一半人想把妖艳作舞的女子拉下来,自己坐进“娘娘”的怀里去;一半人想把“娘娘”拉下来,让妖艳作舞的女子坐到自己怀里去。

……

“这是什么样的舞,我要学!”天南王目光灼灼,身子几乎探到窗外,激动地指住景横波,“拿下她!”

想了想,眼角一瞥那已经走开的黑衣人,又指了指宫胤,悄声道:“出动供奉们,拿下他!”

……

黑衣人背对窗户,似乎沉思半晌,也向底下人群,打了个手势。

日光掠过他唇角,似笑非笑却令人觉得微冷的笑容。

耶律祁。

……

“你是我的小苹果……”景横波似笑非笑,手指去挑宫胤的下巴,宫胤微微一让,她已经娇笑着旋了开去,一抬手在彩柱上摘了两朵绢花,一支叼着,一支拈着,风一般地舞了过来,将花抛向宫胤膝头。

“给我!给我!”一大群男人跳了起来,恨不得扑上彩车来接。

宫胤抬手,似乎是要接,手却越过了绢花,一把拉住了正要再次旋身舞走的景横波,“别跳了!走!”

景横波被他拉得身子向后一转,风中倾倒的旗一般,落入他怀中。

她此时正微微仰起脸,唇角斜斜叼着一朵绢制的杜鹃花,花做得精致,还以细小珍珠做成露珠点缀,在日光下光芒闪亮,却不如她眸光一段风流光彩,胜过天边霓虹。

人比花娇。

双目对视,她眼底似有春雨濛濛,染了这有情天地,宫胤清明的眼神,也微微迷失一霎。

就这一霎。

忽然数条人影从人群中窜起,鹰隼般黄色的影子一掠三丈,眨眼落于高台,其中一人劈手一抓,将景横波抓在手里,立即风筝般向后退去。

另有四个黄衣人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宫胤身侧,其中一个矮胖子,一出手就截断了宫胤欲待去拉景横波的手。

白影一闪,伴随一声冷笑,宫胤鬼魅般已经出了包围圈,衣袖一挥,抓住景横波的人便被挥跌出三丈,宫胤从容一手搭上了景横波肩头。

“走!”他道。

景横波正要瞬移,忽然眼角余光看见前方黑影一闪,似乎一人鬼鬼祟祟从人群掠过,手中暗黑色的物体一抬——

“小心!”她尖叫,抱住宫胤向后急倒。

暗器正对着她和宫胤的方向,这个姿势,会将她先打成筛子,再穿透宫胤。

她并非想不到,只是一霎间来不及想。

一股大力涌来,生生改变了她的姿势,将她斜斜推向一边,景横波砰然倒地,骨碌碌滚出去,一眼看见宫胤已经远远跃起,立在彩色柱子的顶端,稍稍放心。

她无意中一侧头,看见人群中那个似乎熟悉的背影,惊叫一声:“耶律祁!”

宫胤抬头,目光一凝,那人立即抛掉暗器,闪身就跑,他身侧几条黑衣人影电射而起,冲向宫胤试图阻挡。

宫胤衣袖一甩,其中两人便惨号着远远坠落。

人影连闪,最初出来的几个黄衣人闪身而出,挡向宫胤,却丝毫不能阻止宫胤,白影如电一闪,宫胤已经即将脱离他们的包围圈。

骨碌碌一阵乱滚的景横波稍稍放心,眼看将要滚下彩车,她盘算着等站直身子,立即瞬移逃走,没有她做牵绊,宫胤立即就可以去追杀耶律祁。

“砰。”她落下了彩车。

却没有如预料般落在坚硬的地上。

触感温软而又有弹性,似一双有力臂膀,将她稳稳托住。

她心中一沉,隐约有不好预感,随即她听见一个要命的熟悉声音,在她耳边轻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的陛下。”

耶律祁!

景横波第一反应就是大喊,她要求救,宫胤就在附近,宫胤的护卫也一定在附近!

然而一双柔软如春风的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拂,她就再也喊不出来了,甚至觉得浑身如被无形的绳索绑紧,一丝一毫也动不了。

彩车忽然动了,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动,轰地一声撞进了路边一家民居。碎裂的砖瓦木棚倾斜下来,遮住了他人的视线,也挡住了追逐的路途。

彩车移动撞向墙壁时,耶律祁抱着她同时移动,黑色的身影如鱼般,借着彩车的掩护滑入室内,再抱着景横波穿窗而出。

他出去的同时,屋子里的几个窗子,同时射出几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手中也抱着物体的人。往各个方向去了。

景横波暗叹一声国师们都很狡猾。

耶律祁被追杀中,依旧不知道有多少个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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