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牧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快速消灭了眼前的斋饭后,就准备收拾碗筷。
两个月来的朝夕相处,让朝牧对这个糊涂但心热的便宜师父,还是真心接纳了起来。
特别是自己受伤初期,不能动弹的那几天,别的不说,就说那清洗换药、拉屎撒尿这些个脏活累活,都是热振亲手照顾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说不感激那是假的。
伤好之后,虽然明面上朝牧并没有对热振执弟子礼的觉悟,但一些个洗衣砍柴、做饭洗碗的粗活累活,朝牧其实早就主动担了起来。
都是苦出身,这点小事倒也没什么。
院子虽小,但师徒二人也是单独开灶,今天中午这顿素斋就是朝牧亲手做的,但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显然双方都对这顿寡淡的饭食不太满意。
见朝牧就要收拾碗筷,热振连忙拉住这“乖巧”徒弟道:“不急不急,从昨天开始,纳新大比选定的新生门,已经陆陆续续的抵达山下梵宫的客栈了,这一批新生一共有一千七百多人,今天下午,为师就要与蒲哲天乐、黎阳赞巴、诛晔怀仁三位首座一同下山,去核实一遍他们的身份,顺便替他们主持剃度。“
喝了口热茶后,热振继续平静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梵宫明日就要对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小沙弥’,进行“密经锻体”了,关于这‘密经锻体’之重要,师父还是先和你交代两句。“
朝牧翻了个白眼,用鼻音阴阳怪气的哼哼道:“怎么,怕赌输了?”
“咳,咳,咳!”热振被一口热茶呛到嗓子眼里,咳嗽了好一阵子,倒是刚好用以掩饰心中的尴尬,不敢硬接徒弟的话茬,连忙转移话题道:
“徒儿啊,世人皆言真气,真气,但是你可知道,这何者为‘真’,何者为‘气’吗?”
忽然听得这么一问,朝牧微微一愣,倒不是说这个问题有多少艰深晦涩,难以回答,刚好相反,反而是因为这个问题有些过于简单了,天下武者皆知道一条铁打不动的公理,那就是:
练武先练气。
朝牧虽然没有接触过那些高深的武学心法,但毕竟有自家粗陋内功做底子,对这所谓的“真气”还是略知一二的。
于是不确定的试探道:“我阿爸曾说过,人体共有一百零八个显隐窍穴,如一百零八颗珍珠,散落在四肢百骸,同时还有十二条宽窄经络,如一条条细线银丝,将这些经络穿连起来,但真正能够被人所开发利用的窍穴经络,不过是十之一二罢了。“
“这真气呢,就好似穿线的银针,游走于经络之间,点刺在窍穴之上,进而激发人体的最大潜能,使这一拳、一脚、一刀、一剑的威力都递增十倍、百倍,难道所谓‘真气’不是这样子吗?“
只见热振含笑摇头道,“谬误,谬误,实属大大的谬误啊。”
“这人体显隐窍穴不是一百零八,而是三万六千八百七十四个,而宽窄经络显然也不止一十二条,现如今已然探明的,就有四百三十一条,至于你说真正能够被人所开发利用的窍穴经络自然更不是十之一二,而实在是沧海一粟啊。”
“所以佛祖他老人家才有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说法,如果你能够内视的话,就会发现,我们人体中的这些个显隐窍穴,其实就如同这繁星天象一般,浩如星海,而那一条条宽窄经络,也正如那一团团璀璨星云般,交替呼吸,循环往复。所以我们这人体之内,会不会又自成三万六千个‘小世界’呢?”
“嘿嘿,扯远了,扯远了,单就这‘真气’一说,其实是发端于我们佛、道两宗,我们佛宗将能自如运用真气者称为‘罗汉’,他们道宗则称之为‘真人’,后来经过世俗之人的美化,将那些武夫也囊括进来了,嘿嘿,可惜这不过世俗之人的美好幻想罢了。我们佛宗讲的‘一气锻金刚’,他们道宗所言‘一气证长生’,岂是凡夫俗子,或是那武道匹夫能够触及的领域?”
“天下武夫所修的‘真气’,不过是每个人出生时所遗留的‘胎息一气’罢了,气机驳杂不说,且早已失去了与天地之间感应的那丝灵动,与真正的‘真气‘,看似相同,其实相差万里。”
“而修行者所修的‘真气’,乃是以‘黑石’为路引,引‘先天一气’入体,用以淬炼经脉,巩固窍穴,强壮根骨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则是有了这么一股‘先天一气’驻扎于丹田气海之中,便可‘挟天子而令诸侯’,以体内气机流转,牵动一方天地元气的变化,进而生出通天彻地之大威能,这才是修行真正的奥秘所在。“
“能量守恒,万物有序,能量从来就不是能凭空‘变’出来的,我们修行者之所以看似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搬山天海,不过是向这一方天地‘借’来的力量,损耗的,自然也就是这天地元气本身。”
“只不过因果循环,万物生灭,我们‘借’的这点力量,对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天地元气而言,实在是微乎其微,所以也就没有了‘还’字一说了。”
“所以呀,这所谓修行,道国那边有个隐蔽学派称之为‘与天争机’,可是依我来看,不过就是大家一起,薅天地元气的羊毛罢了。”
“你想想,哪有比这‘只借不还’还一本万利的买卖?所以境界高低就好比口袋大小,口袋大的多装一点,口袋小的少装一点,能装多少装多少,至于这天地元气有一天是不是会被薅秃噜皮?哼哼,还管那么多?薅就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