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见到菜刀飞来的时候,已不约而同地扬起了前蹄,躲开了刀的攻击。
怕死的马,一定是活的。
能骑活马的,当然也不会是死人。
人是活的,三十多个人一齐从马上跃了下来,三十多条长鞭从四面八方挥向中间的胡阎。
很多人吃过胡阎切的牛肉片,却从没有人能想象得出来他的刀工究竟如何能这样精细。
现在,已有很多人看到了,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左一右,两把菜刀。
它们在胡阎手中飞舞的时候,三十多条长鞭也开始在空中凌乱。
牛皮做的长鞭,一尺八寸,每一条都被他整整齐齐地切成了一千小段,一分不长,一分不短。
他就像是一个追求完美的艺术巨匠,精心雕琢着每一件未完成的作品,不能有半分瑕疵。
他舞刀的动作是那样沉着而优雅,翩然若仙。
他拿着的虽然是两把菜刀,可只要在他的手里,就如同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
他的刀划过对手身前的时候,就像是在温柔地为情人带上宝石项链。
而那但凡被刀划过的人,就连伤口都美得像是一幅朱砂水墨。
提灯笼的人已经回头,他慢慢地走近,他走近的当然不是胡阎,而是荼蘼。
胡阎的刀有多可怕,他已经见识过了,他当然不会再那样不识趣地上前招惹。
他要招惹的,不过是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人。
这个女人,就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从他们还没动手的时候就躲去了那里。
灯笼落地,露出了藏在灯把中的长鞭。
长鞭挥出,直指她的咽喉,他有绝对的信心自己挥出过的每一鞭都不会落空。
可是,空了。
女人眨着大眼睛微笑地看着他,她的身影明明是在眼前,却又好似在天边。
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他们见到他能从胡阎身前直穿过去时的那种表情。
他与她的距离绝不会比长鞭更长,就算是闭着眼睛抽,也绝不可能会够不到。
他定了定神,又是一鞭挥出。
鞭抽出的时候很疾,疾如闪电,可收回来的时候却很慢,慢得好像他在托着一个千斤重的青铜大鼎。
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鞭稍在经过她身前的一瞬间,自己缩了回去,好像抽在了她身前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长鞭落地,露出了藏在鞭中的匕首。
他相信,至少自己的手绝不会落空。
这一次,也的确没有空。
他冲过去的时候,只觉得双臂一股钻心的疼痛,就再没了知觉,等到再睁眼的时候,才看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
一只脚,死死卡在他的咽喉,他口中的气儿已是只能出不能进。
再仔细看时,他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被锁在地上,他的两条膀子和两条腿都已被拧了整整一圈,整个人像一条无骨的蛇一样蜷缩在地上。
如果说胡阎的出手是谦谦公子温柔一刀,那她绝对是一头野兽,伺机而动中给出致命一击,沉稳,精准,狠辣。
她打架的招式绝对不好看,但却一定是最有用的。
躺在地上的人这才明白,她不出手,不是因为她本身太过柔弱,而是因为她不想太过残忍。
可大多数人总是这样,总是要等悲惨的事情发生了之后,才会去理解别人之前的好意。
“这天底下除了螃蟹,还没有谁敢在我面前横着走。”她淡淡地说着,脸上仍旧挂着比蜜还甜的笑容,“可你知不知道,螃蟹在我这里,是要怎么个吃法?”
他不说话,他当然没法说话,除去手脚尽断的疼痛,还有一只脚卡在咽喉,那个人根本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先卸腿儿,再卸钳子,最后掰肚壳儿,那味道吃起来,真香。”
她说着,脚已经慢慢从他脖子上抬了起来,挪下去,挪到了他的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