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却只是恭恭敬敬地对着黄金屋一拜,再拜,三拜。
“黄大人拜帖邀约,盛情难却,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只是我家主人旧疾在身,出行不便,只好遥遥聊奏一曲以谢知音,命梅兰侍婢二人前来拜谢。”
黄金屋侧目,以往这种时候,李管家总是在他身边做些应做的事,可这次,他却差点忘了。
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走了眼,也同样确认他从未认识这两位女子和她们的主人。
他,什么时候请过他们?
难道,又是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李管家?
黄金屋虽有迟疑,却依旧回礼,他在女人的面前,向来都很客气。
“方闻一曲普庵,已是天籁之音,今观两位姑娘,一如天外飞仙,想必主人更是不凡之士,然遗憾不得相见,可否告知名姓,改日在下登门拜访?”
绣梅的女子凑到佩兰的女子耳旁小声嘀咕了起来,“兰姐姐,他在说什么?”
另一个女子小声地回着,“他呀,他说你是个女神仙。”
两个白衣女子相视一眼,突然鼻子一皱,没憋住笑了出来,又把这笑意强憋了回去。
黄金屋却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只好跟着尴尬地笑了起来。
“神仙姐姐,住的莫不是神仙居么,所以不好告知我们这些俗人。”
佩兰女子敛起了笑容,又变成之前那清冷的模样,“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家主人说,人生如寄,多忧何为?汤汤川流,中有行舟。何必追名逐姓,不过天涯多情子,人间苦行客。”
“那究竟是旧时堂燕老客新知,还是淡然若水君子相惜?”
“萍水之交,素昧蒙面。人只道是不知茶舍,竹公子。”
“哦?”黄金屋细细地打量着她们,他在回想整个永安巷,甚至整个江陵城,“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个不知茶舍?”
“今晚就有了。”
两个白衣女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像这周围的一切在她们眼里都异常的新鲜,这些人的问题也异常的奇怪。
荼蘼的胳膊肘轻轻怼了怼谢乌有,轻声凑到他耳旁,“死猫,你消息广,这个不知茶舍,是个什么路子?”
谢乌有眯起了双眼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还记得咱们酒馆旁边那座空置的小楼么?”
“记得,说来也是晦气,去年我这酒馆刚开张,对面的铺子和旁边的铺子就不知怎的全都卷铺盖走了人,至今也没人接手,弄得别人还以为是咱这酒馆风水不好,煞了邻里。”
“近几日我看那小楼里边好像有人在折腾,对,那几个丫鬟跟这两个姑娘的装扮差不多。”
荼蘼轻轻咬着嘴唇,也开始有些不安起来,这本不是在她意料中的事情,“敢开在三更天的旁边,冲咱们来的?”
“不见得。”谢乌有捋了捋嘴边上卷翘的小胡子,“那家的主人我见过,是个瞎子,没什么打紧。”
“我看你才是个瞎子!”
荼蘼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弄得谢乌有也猛地一个激灵醒了神,睁开了双眼,“怎……怎么讲?”
“你刚刚说,不知茶舍就在三更天酒馆的旁边?”
“是。”
“千金赌坊在永安巷首,三更天酒馆可在永安巷尾?”
“是。”
“永安巷有多长?”
谢乌有的眉头突然紧锁了起来,“我知道了,是我错了。”
“咱们在巷首,便能听到三里之外巷尾传来的箫声,你还觉得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打紧?”
“那明儿个我就去拜他个开张大吉,试试深浅。”
“不必。”她也望向了箫声传来的地方,轻攥着手心,“本分做生意的,咱们不去招惹,想找不自在的,老子等他上门。”
箫声已尽,白衣归去。
两个白衣女子一声告辞便已翩然而去,像她们来时一样匆忙而神秘。
观望的人意犹未尽,这才将目光从白衣女子的身上重新挪回了麻袋中的人。
有的人,还在等着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