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一时不知道话该怎么接下去,却听到旁边一阵嘈杂声。
“还跟他废什么话!”
谢乌有早已在一旁气得捶胸顿足蹦了起来,完全再没有睡意,他一手咣咣拍着账台,一手遥指着刀奴的鼻子,
“上次黄金屋家那两个小兔崽子把这紫檀木雕柜硬生生戳了个窟窿,还是我自掏腰包花了三钱银子买了些碎木粉给补回来了。
这好家伙,来了就劈了张桌子。
我可告诉你们两个,就这张桌子,可是城西吝啬鬼薛老三家的水曲柳白蜡木,三两银子都不见得买的回来。
掌柜的回头问起来,见者有份,钱得平分。
一人往里面倒贴一两,这个月的工钱谁也甭想领了。
都是这个扫把星,老胡,给我弄死他!”
过分,太过分了。
人在铺中坐,锅从天上来,这莫名其妙就被扣了月钱,别说老婆本儿攒不出来,这个月吃饭都是个问题。
胡阎的脸色也黑了下去,伸手就是一刀。
一刀未尽,一刀又至。
只不过这两刀,竟生生被刀奴手中的雷泽给横档了下来。
“剑为百兵之君,刀为百兵之胆,刀可不是这么用的。”
刀奴抬眼瞥了他一下,冷笑起来,这个人用刀的手法,可的确不像是个用刀的。
胡阎却并不管刀应该怎么用,用着顺手才是正理,“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
刀奴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每当他看到喜欢的猎物时,都会变得几近疯狂,“你可知但凡用刀的人见过我之后,此生都绝不敢再用刀?”
“那我就只能不再让别人看到你的刀了。”
“你想试我的刀?”
“没办法,谁让掌柜的爱吃薄片的酱牛肉呢,可你的刀不行。”
菜刀的刀法无外乎切、片、削、剁、剞、劈、拍、剜、旋、刮,而胡阎却可以将这十余种刀法衔接得天衣无缝,现在的刀奴,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牛犊,他的每一刀挥出去,都意在剥皮剔骨。
而长刀雷泽的刀法无外乎扫、劈、拨、削、掠、奈、斩、突八种,虽是大相径庭,亦有异曲同工。
刀奴的刀从不离手,他拔刀的时候,雷泽就是他,他也就是雷泽。
他随着刀走,雷泽一出,雷霆万钧,足有千斤的力道。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道霹雳落下,直直击中早已锁定的猎物。
胡阎的刀却不一样,他没有刀奴那么虔诚,这两把菜刀于他而言,不过是傍身吃饭的东西。
刀随着他走,他身法轻盈,刀也唯快不破。
本来这一劈,他是完完全全可以躲过去的,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让他硬生生的去接下了这一刀。
不是刀想接,是他想接,他也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得下。
他的菜刀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名刀,但也的确是把好刀,可是跟雷泽碰撞的这一刹那,竟生生的被砍出了一道豁口。
雷泽之利,果然可以称作是刀中翘楚。
刀奴侧身将雷泽从胡阎夹击的两把菜刀中抽出,背过身去的时候,突然过肩反手一刀刺出。
原来,雷泽不只有力压千钧的霸道,还有避之不及的速度。
谢乌有的手中掂着两个铜板,他在等时机,可却一直等不到适合出手的时机。
张子虚已经顾不得他念,冲上前去,却被一股力量横向推出三丈之外,好大的劲道。
雷泽并没有刺中胡阎的眉心,而是穿过一个手掌,并不算大却也不小的手掌。
连刀都能劈开的雷泽,不知怎的,却被这只手一把握住,生生被掰成了八段。
雷泽崩断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像是昆山玉碎,空谷长鸣,沧海老龙吟。
刀柄上的断刃还剩下最后三寸,被夹在两指之间,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一毫。
可是,刀却再近不了前。
“掌柜的?!”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的手。
她的手,也是肉做的,也会流血。
雷泽划过她手掌的时候,已然割开了一个裂口。
可是她只有一道伤口,而雷泽却已分崩离析。
来者是客,荼蘼还是一如既往的赔着笑脸,“哟,没事比划什么刀子呀,吓死个人了,都是街坊邻里的,和气生财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