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酒杯轻嗅酒气,果然不是凡品,她虽喝过不少奇奇怪怪的酒,却也未曾尝到过这一种。
黄金屋一字一顿地说道,“此酒名为,楚源醽醁。”
“衡阳古酒楚源醽醁?”
黄金屋微微抿了一口,似已有些醺醉,“是,藜藿嘉于八珍,寒泉旨于醽醁。”
“难怪。”
她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好酒之所以为好,是因为实在难得一见。
这样的珍馐,哪能不趁机会多贪上几杯。
只要酒是好酒,谁还管他请酒的人是不是好人。
至少她总算能松一口气,知鱼果然信守承诺,并没有将她那夜的那番话尽数告知黄金屋,否则,他今天请的就该是舂陵王了。
“南楚之酒当配南楚之肴,有酒无菜,岂非糟践?”黄金屋说着,已在身侧对空打了个响指,“我这儿新来了个厨子,那做菜的手艺可谓是天下一绝,你今日要有口福了。”
响声骤停,人面相迎。
一个小姑娘正端着一个大瓷盆子走上前来,盆中剁椒与葱花红绿相间,一只胖头鱼半沉半浮,油汤还在泛着滋滋热气,已然飘出了香味。
她?
小姑娘的脸被大大的瓷盆挡在后面,却依然挡不住她那怯生生的大眼睛透出的神采。
她半低着头,想看却又不敢抬头看,眼神飘忽不定,似是在回避些什么。
可是荼蘼盯着的仍然是她的手,那双手不管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她走来的时候,盆中的汤汁丝毫不见晃动,白瓷红汤,规规整整,竟没有溅起一点波澜。
她会功夫?
荼蘼不得不这么作想,不会功夫的人,绝不可能手底下这样的稳,可是会功夫的人,那步履下顷刻间的气息变化她又为什么会丝毫察觉不到?
“是你呀?”
张子虚已有些兴奋地喊了出来,他还以为上次一别,再也见不到她了。
黄金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张子虚,“怎么,你认识她?”
“当然,她不就是……”
他说着,又突然顿住了。
这才发现,自己明明觉得已经和她很熟,却连人家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的很熟,不过犹恐相逢是梦中。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原来,他早已心心念念,不敢忘怀。
荼蘼回忆着,那天清晨,她还说过让她卖身黄金屋的话,如今却都一语成箴,可这到底是对是错?
她有些调侃地看着黄金屋,“从来只见新人笑,我说这两日怎么不见知鱼了呢。”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黄金屋皱眉驳道,他可以被人说是见色忘义,却绝不能让人说是薄情寡义,毕竟,他对每一个女人都情深义重,“知鱼在我这里,又岂是旁人能够替代的?”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话虽如此说,可黄金屋向来不是这样的人,然而这一次,却绝对例外。
她知道,至少知鱼绝对是个例外。
“哦。”
她只敷衍地回应一句,她当然也知道,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才会更加引起黄金屋的言无不尽。
如果她继续追问下去,他反而会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