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连将军现在心中悲痛,未必能听得进我的话。”洛千淮继续说道:“但昨日这三位却是自始至终都在,想来她们偷梁换柱,必是有迹可寻,只要认真讯问一番......”
“洛娘子。”连二郎君打断了她:“我来之前,已经遣人去报了官,现下官差已至,你有什么话,还是留着去邑廷说吧。”
人群就在此时让开了通道,几个差役走了过来。为首的缉事官还是前次那一位,见到洛千淮倒还算客气,并没有给她上戒具,只摆手道:“洛娘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章庆皱了皱眉,迈步便要上前,洛千淮连忙拦住了他:“我不会有事的,放心。”
章庆倒没有坚持,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其中隐含着种种深意。洛千淮虽不是眼神解读机,但也能猜出个大概:这人对法律没有敬畏之心,如有必要会救自己出去浪迹天涯。可惜那是下下之策,根本不会是她的选择。
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会对刚刚开业的霁安堂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根本不能逃避,必须要当面锣对面鼓地把嫌疑洗刷干净。
洛千淮清楚这一点,文溥也一样。只是相比这件事,现在他更担心外甥女会染上人命官司,一时愁肠百结,跟着洛千淮也到了邑廷。
邢霆升了公堂,清问了事由。柔娘是连二郎君的外室,之前家人皆不知其有孕,只是近日胸口发闷才想着求医,听闻洛娘子医术高明且又是女子,方才花了高价诊金请了来,没想到她非但没诊出柔娘子有孕,还下了活血的药物,致使柔娘一尸两命。
邢霆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派人验了尸首,确认那柔娘真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系服了大量红花、麝香、川穹等活血之物,小产血崩而亡。
此案人证物证俱全,似乎容不得洛千淮抵赖。
物证是洛千淮开的药方,以及剩下的几包药材。
人证就是昨日那两名女使跟管家娘子。后者一边自责一边哭,说是柔娘子以前换洗常有不准的时候,所以她竟没发现是有孕了,又说不该听信传言请了洛千淮,以致于害了柔娘子。
她说到最后索性放声大哭,直冲着邑廷的立柱上撞过去,说要下去陪自家娘子。只是大概是哭得晕了,动作比喊声要迟缓得多,很轻松地被连二郎君拉了回去。
洛千淮冷眼看着管事娘子的过人演技,将连二郎君的眼圈儿都惹红了,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抬眼看向堂上的邢霆,对方也正在看着她:“洛娘子,你有何话说?”
洛千淮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连忙仔细地将昨日之事说了一遍。
原告连二郎君是一个字都不信,邢霆却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你可有证据?”
“当时就是这三位。”洛千淮指点着女使跟管事娘子道:“拦住了我的药僮,所以见到病患模样的人只有小女一人。”
“但小女亦有四事可为证据:一是我可将昨日所见之人画出来,大人可使人去查找。”她容色淡定,侃侃而谈:
“二是我方中所下活血之药剂量不大,便是孕妇服下,最多也是小产,断不会造成血崩之象。关于这一点,大人可以请其他同行前来验证。”
“三是昨日煎好的药,小女是亲眼见到那位病患服下,今日剩下的这几服药既然俱在,那么昨夜他们的药必是从其他地方购得,且剂量至少要翻上数倍。此类活血药物,药铺卖出时必须登记,若是据此前去查证,说不定可得到线索。”
“这最后一点。”洛千淮挺直背脊:“小女虽然年幼,但也断不可能把错滑脉。大人尽可寻几位未显怀的孕妇,与无孕女子站在一起,令小女把脉一试便知。”
连二郎君还未说话,堂上邢霆便开了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