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家属都通情达理,也不是每个人都不会受到流言蜚语的影响。
谭非做了那么久的游医,洛千淮是唯一一个愿意无条件地教他真东西的人,他决不能坐视任何人,污了她的名声。
他的这点小心思没有瞒过洛千淮,但她暂时还没有时间管。一旦收了病患入院,为了保证治疗效果,还要做不少事。
将病患的其他家属请出去,只留下莫峰一人照料,又由燕殊为患者换上了消过毒的住院袍服。
趁着熬煮汤药的功夫,洛千淮先为病患做了一次针灸。
针灸以手少阴肺经和手厥阴心包经及背部的俞穴为主,主要是心俞、厥阴俞、内关、郄门、神门、足三里等穴道,对于改善患者的心慌、气短、乏力等症状有一定的效果。
莫峰一直站在旁边,双手紧紧地交握着,眼巴巴地看着洛千淮进行针灸,连呼吸都轻飘飘地,生怕惊到了她,一不小心扎错了地方。
针灸结束的时候,病患的呼吸较之前平稳,面上的神色也比之前安详了不少。
见此情景,莫峰心中的所有忐忑不安,忽然间就消散了大半。
“景大夫。”他搓着手,小心地问道:“我阿翁能挺过去,对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洛千淮,眸中满是认真之色。
洛千淮虽然对全真一气汤有信心,但这会儿一来没有西地兰、硝普纳、氨茶碱等西医临床常用的抗心衰的药物打配合,二来也缺乏专业的检验仪器辅助判断,三来病患本就已经极为危重了,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且个体之间还存在种种差异,谁也不敢打这种保票。
“你应该清楚,令尊的病情已然极为危重。”她想了想说道:“所以无论是仁心堂还是别的医馆,都不敢收。我愿意尽力一试,并非是有多大的把握,只是觉得没有试过就让你们离开,以后可能会后悔。”
跟家属沟通是前世的必修课,洛千淮的声音平和而冷静,似乎蕴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很容易便化去了莫峰心底的焦灼。
“对于医者来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会放弃。作为子女,想法应该也是一样的,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莫峰重重地点头:“景郎中,请您尽力而为,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只有感激您的份儿。”
说话的功夫药已经煎好了,文溥亲自端着送了过来。
莫峰将阿翁扶了起来,刚准备喂药,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眼角还挂着一滴浊泪。
“阿翁,你醒了?”莫峰惊喜地道。
“峰儿。”莫老爷子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费劲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我一直都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只是睁不开眼睛。现在总算感觉能说话了,就别浪费那药了。你将峻儿叫进来,我有话要交代。”
“阿翁?”莫峰忽然就听懂了父亲的意思。他这难道是——回光返照?
他悲从心来,张开了口想要说话,喉头却哽咽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红着眼睛跳了起来,直接冲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