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这能活着,谁想死啊?
先前他是以为自己死定了,生怕最后人财两空,方才那般去怼人家小娘子。
可是既然真的能治,那药贵一点也是值得的。不就是一服药一两参?他还有个开木器坊的儿子呢,早晚都能赚回来!
未央宫之中,虞炟慢慢地打开绢帛,认真地看着上面一个个燕瘦环肥的少女图像,以及下方的家世身份,好半天才放下去,长叹出声。
“焦令监。”他对默无声息侍立在一旁的焦作说道:“依你看,大司马他......是什么意思?”
焦作的目光瞟过了画卷之首的那名少女,口中斟酌着道:“霍大娘子是大司马的长孙女,其父虽非嫡出,但也颇有才干......”
“焦令监也以为,霍贞配得上母仪天下?”
焦作听着虞炟语气不对,连忙跪了下去:“立后乃国之大事,当由陛下与百官议定,老奴不敢妄言。”
“别的暂且不说,霍贞比朕年长了足足四岁。”虞炟冷笑道:“朕对霍家的信任还不够多吗?入宫骑马,剑履上殿,见朕不拜,先帝亲自下令流放的人朕都赦了回来,重新委以要职——可他们还不满意,竟还肖想皇后的位子!”
他在殿中迅速地踱了一圈,只觉得心中火气越烧越旺:“焦令监。你说要是有一天,这位霍皇后生了皇子,那朕是不是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话音落地,整个殿中侍奉的宫人全都跪下了。焦作的瞳孔猛地一缩,伏地道:“陛下......请慎言!”
“慎言?”虞炟根本没有看那些吓得战战兢兢的宫人,冷笑着道:“先前朕对大司马是言听计从,便是左将军几次入宫进言,朕也都只当成耳边风,可他是如何回报朕的?”
“加重了朕的课业,反复推迟朕的观政时间,就连先前五日一次的朝议,都不再让朕参加——你说,他这是怀着什么心思?”
“陛下半年前罹患风寒,拖了好几个月才好,大司马方才增加了武功与箭术两门功课,应是为着您的身体着想。”焦作犹豫着说道。
“朕又不是体弱的童子!”虞炟发作了一通,心中的燥意去了大半,这会儿再回到御案之前,对着画卷反复看了好一会儿,唇边忽地勾出了一丝笑意。
“朕想出皇后的人选了。”他说着,眼光漠然地扫过下方跪着的宫人:“都处置了吧。”
那些宫人们虽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命运,但仍抱着一丝侥幸,此刻听到了最终的判决,几乎都是瘫在了地上,被门口的卫士堵着嘴拖了出去。
焦作早就知道了这位小皇帝的真实脾性,心中虽然有所感慨,但面上却并不动声色。
“未知是哪家淑女,竟能获此殊荣?”他凑趣道。
“辛家。”虞炟眼中蕴了一丝玩味之意。
辛家此次上报入宫的,是丞相辛贺的嫡幼女辛五娘子。辛贺之妻是霍炫嫡长女,所以算起来她还是霍炫的外孙女。
在先帝之时,丞相为百官之首地位尊崇,但是因着三位辅政大臣存在的缘故,丞相的职权已经被架空了大半,辛贺虽是处处以霍炫为先,但在政务上,也难免有些大大小小的摩擦龃龉。
若是再加上皇后人选之争,这件事就更有意思了。
明面上虞炟选择辛五娘子,也还是看在霍炫的份儿上,且谁都知道霍炫惧内,其夫人在选后一事上,显然会更偏向于自己的亲外孙女。
到时候再允那霍贞一同入宫,封个夫人,然后小皇帝就可以坐看两边各显神通了。
“陛下此举,实在高明啊!”焦作由衷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