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只是说起来容易。
否则的话,洛书也不会因为抽了一丝修元,就控制不住青石阵法,又险些重伤在诛仙阵内。
靳少兰如今是斩了一条手臂。
很难想像他要再修炼多久,才能重新补回损失的修元。
这还不算上他很少有能够静心修炼的机会。
身为青城派的掌门,就算他再想甩手,也还是有无数不得不等着他作出决定的事。
谢清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看上去像个小孩子、行事也每每像小孩子一般不令人放心的掌门师弟。
在场之人唯一还保持着自如神态的,便是这位掌门师弟了。
“师兄不必住在朝阳洞了,”靳少兰兀自兴高采烈地道,“就去通天洞吧,也在后山,是个林泉幽静的好地方。”
听他说着,顾松龄突然醒悟过来:为谢清安排住处,和一应起居所需,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事。
哪有堂堂一位院长,不要说身边侍候的童子随从,就连个乾坤囊都没有的道理!
还真是给忘了!
顾松龄有点尴尬地沉吟着,正在想如何解释这件事,眼角却瞥到了靳少兰不断丢过来的眼色。
“咳……师兄,我们这次下山,给你带了礼物……”
谢清听到“礼物”两个字就目光一跳,向来冷峻的谢院长,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他是真怕靳少兰又高高兴兴地拎出一只蚱蜢来。
所幸这回是顾松龄上前,双手捧给他一个不大的包裹。
是那种市井间常见的油纸,用来包烧饼油条什么的,包得方方正正,细绳捆扎得很是精致。
仔细一看上面还贴着张红签纸,写着“合芳斋”。
谢清刚刚想舒开的一口气就顶在胸口,相当憋闷。
给他送点心!他们真当他是病人不成!
倒是顾松龄,尴尬到了头,也就没有什么尴尬的,见靳少兰已经挽了谢清左臂,便顺势一起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是我的疏忽,师兄需要的东西,我尽快准备好送过去。对了,再选两个机灵些的弟子,到师兄身边侍候。”
谢清脚步一顿,停下来看着他,认真地道:“不必了。”
曾城那样的孩子,还是两个!谢清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被果断拒绝的顾松龄正自愕然,又听谢清道:
“我要一把剑。”
……
在青城山上,除了年轻的外门弟子,几乎人人都有一把剑。
剑为百兵之君,不但是武器,也是身份的象征。凡俗世间的帝王将相、文人士子,皆以佩剑为风,昭显贵重。
是以修道之人也未能免俗。
试想那些求长生飞仙而不成,回返人间的修家,身带长铗,高冠崔嵬,自然便给人一种道骨仙风之感。
倘若手提一对八楞紫金锤,或是肩扛一柄九齿钉钯,观感便要差上许多了。
而对于青城门下的弟子来说,剑既是武器也是法器,待学会了御剑之术后还可以代步,比之云驾快上许多,正是梦寐以求的好宝贝。
青城山的剑炉就在石笋峰上,月澄湖边,主管冶炼之事的金光院长也住在这里。
外门弟子突破养气境界,便可晋入内门。届时会由主管的教授带到石笋峰的问剑亭,选择一把适合自己的剑。
至于曾城,则是机缘巧合,得了一颗明珠法宝,他又自行炼出剑意,是以并未来此取过剑。
顾松龄带谢清来的便是这里。
虽说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不论是弟子还是教授,也都有其他机会获得更好的剑,但如今谢清的要求,一时间也只有这里才能满足。
金光炼剑的本事,顾松龄是十足信得过的。
他就带谢清前往金光所居的龙渊阁。
这是一处相当雅致脱俗的建筑,顾松龄在前头引路,穿堂入室,一直走到尽头的问剑亭,也没看见金光的身影。
“我糊涂了!”他拍着额头对谢清道,“金光那家伙有点古怪性子,偏说是喜欢临湖景致,所以在湖边搭了个木屋,一年倒有八个月住在那里。”
一边说,一边又带路出了门,还没走到湖边,迎面却见到一对一模一样的纤细身影。
“顾院长!”林琇莹、林琇琼二人同时行了同门礼,却顿了一顿,才又行礼道,“谢院长!”
果真是双胞胎姐妹,就连停顿犹豫的时刻,都半点不差。
见顾松龄和谢清还了礼,也不问来意,便匆匆擦肩而过。
顾松龄在二人身后“啧”的一声,不知是好笑,还是跟谢清解释:“女孩子就是脸皮薄,被洛书撤了院长职位,跟着金光那家伙打铁,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谢清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是疑心生暗鬼的人,但林氏姐妹临去之时,望向他的那一眼带着些怨恨之意,他还是看懂了。
在她们心目中,想必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境地,看谁的目光都带着嘲笑,也要怪到当时打死蛇妖附体的白筱筱的谢清头上。
还是太过年轻,心性欠缺磨炼的缘故。
谢清略有些好笑地想,活了几百年的人了,在自己和顾松龄这里,也只是不懂事的小女孩罢了。
来到湖边,顾松龄敲开了小木屋的门。走出来的是个生得相当俊秀的人,目光一转间,还带着一种生动的风流。
“我可先说好,”那人看清了顾松龄,便抱着肩膀往门框上一靠,一副懒散的样子,一下子就败了人印象,“这次天罗门的试剑大会,我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