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急了。”楚君曜平缓地道。然而这种语气落在曾城的耳中,无异于带着自责。
是以曾城赶紧忙着摇头:“小林院长应该不会有事的……老师不是还擒获了无极宫的人么!”
楚君曜的目光闪了闪,他倒是一时忘了这件事。无极宫的参宿,看样子是个年轻人,并不认识他这位魔君,但若有机会,通过他和无极宫搭上一条线……
“嗯。那人囚在哪里?”
曾城匆匆跟上楚君曜出门的脚步,心里则多少放下了些。
看老师的行动,并没有练功走火的迹象,再想到之前每夜老师的独处,便大概能够猜到,这门功法本身,怕就是如此霸道的。
也难怪老师从不让自己看见这一幕。
这次若不是小林院长被俘,老师也不会如此急于解毒和行功,像是要将他自己逼到极致。
正想着,却看到楚君曜略一停步,把乌圆从肩头拿下来,顺手放到了院子里。
曾城愣了一下,心想,那个无极宫的家伙,恐怕是要挨揍了。
……
不过曾城很快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他先是跑去打听被擒的参宿关在什么地方。因为洛书刚解了毒,先后两次正阳真火之伤大耗了真元,不得不耐着性子静养,便不好前去打扰。而其他主事的院长都忙得不可开交,连人都难以见到,最后只找到了身体还算无恙的王闲。
“那个小子!”一提起这事,王闲就愤愤地哼了一声,“关在白云洞了。洞口有禁制,你拿这道符去便可通行。”
曾城答应着,接了通行符。王闲却看了一眼面容淡漠的楚君曜。
“谢院长要去审问他么?”
“嗯。”
“那小子是个死硬的!”王闲的神情,一望而知碰过钉子,却很乐意见到楚君曜的前往,“我看也只有谢院长能对付得了他!”
白云洞,倒是对于楚君曜和曾城都不陌生的一个地方。只不过这次坐牢的换了别人。
等到曾城看到洞里的人时,才发现原来想揍他的还不止谢院长一个人。
参宿被抓回来的时候,曾城看见过一眼。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而且神情淡然,一点不像是被俘的样子。
然而现在,他整个人都倒在地上的积水里,身上的白衣又湿又脏,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底下露出些青紫的伤痕。
看起来王闲已经“审”过他不止一次,用不那么平和的手段。
按理说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很难再受到身体上的伤害了。不过想要他吃苦头的话,王闲肯定有的是办法。
而且,曾城在他的手腕上,分明看到了一道细细的、暗金色的光芒。
清心扣。
戴在这种人的身上,显然再适合也不过了——曾城忍不住忿然想。
楚君曜恰好也瞥见了那个自己曾戴过不短时间的东西。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被当作囚徒看待的,只不过自己并不知道。
在他打量参宿的同时,参宿也以一种桀骜不驯的目光望着他。
“你是谢清?”
参宿先声夺人地问道,好像他才是审问的主导者。曾城皱了下眉头,但没有看到楚君曜的示意,便退后一步,将局面完全交给他的老师去控制。
楚君曜觉得很满意。曾城这个孩子心思很纯,连一点趋炎附势的毛病都没有,这也是他想要将这孩子收为己用的原因之一。
之前那番昏迷吐血的戏码,想来又大大激发起他那幼稚的同情心了。这便能够保证,今后他只会替自己隐瞒,而不会向别人泄露半点。
青城山上的人,大多还是容易对付的。
一时间走了神的楚君曜,没有回答参宿的问题。后者因此发出一阵冷笑,只笑得牵扯到了伤处,浑身都在颤抖。
“我还以为,青城派谢清多么英雄,原来也是个推三阻四的废物!”
就算是把自己当作谢清的时候,楚君曜也不会被这种话激怒。而现在他想到化境里那个可恶的家伙,甚至觉得有些痛快。
“你省一些力气比较好。”楚君曜提醒道,同时蹲了下去,与那双带着仇恨的眼睛对视,“我不想对你用刑,不代表别人不会。”
参宿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不在乎。你们大可以杀了我。”
“好。”
楚君曜只说了一个字就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一掌拍下。
“轰”的一声大响,因为在山洞中的缘故,一时间整个洞里都充斥着嗡嗡的轰鸣。
水花和石屑四下飞溅。就在参宿的头侧,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径约两尺的深坑。
参宿一时僵在了那里,瞪着眼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挨上这可能致命的一掌。他又开始全身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随即他开始疯狂地大笑。
“来啊!这算什么?来杀了我啊!就像杀我父亲那样!你不敢吗?……”
“你父亲?”楚君曜一时不明所以,追问了一句。
参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好像竭力压制着自己因为失言而后悔的表情,同时又有些解脱地道:“我父亲,就是被你亲手所杀的魔君——楚君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