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亏心事,还不想着避开,反而冲着枪口直撞上去的人,要么是已经猖狂到无所畏惧,要么就是有所图谋。
如今看来,公孙鱼铁定是后者。
谢明望沉默:“他杀了上一任的神官,还敢来人间界管辖的地界......”
赵南星道:“这很奇怪吗?他是人间界的弟子是大前辈,几乎可以调令整个入世中的弟子,我想,即便是那个日日号称自己是人间界半个学徒的李仵作......估计在同时听到陈知府和公孙鱼的号令的时候,都要下意识的迟疑一下, 想想自己到底该听谁的.......”
“如今我才是掣肘者——我的两名得利将领, 一人失踪, 一人昏迷, 有个算是半友的武林盟主也是昏迷不醒, 身边唯有一个半大不小的侍卫,武功实在一般,用来防身的北霜......不提也罢。更何况,如今这位神官和我的身份,实在是尴尬至极......简直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挑拨到红眼相对的程度了。”
谢明星心想,若是这个时候的神官是周至柔,那周至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赵南星这边,神官站位,而入世的弟子根据人间界的定律会一概听从神官的凋零,那样对比下去,公孙鱼将不占任何优势。可是如今,这位神官的站位......就不一定了......
谢明望觉得头疼:“公孙鱼可知道你和周至柔的关系?”
赵南星说:“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和周至柔的关系的。我反而要问你,公孙鱼是如何出现在蓬莱馆?还直接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见到了不该轻易示人的刑天的?”
谢明望沉默,这事说来,倒也不算是话长。但是也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的,谢明望觉得周遭发冷,就好像是井底那样的刺骨阴凉,谢明望说:“我们出去再议这些不行吗?什么事情非要再这里?”
谢明望说:“非要在这里,否则......”
他并没有继续否则下去,沉默了一会,赵南星才说:“否则隔墙有耳。”
其实不止是隔墙,也不止是有耳朵,害怕有眼睛,有手,有鼻子.......
谢明望道:“什么意思?”
他低头看了如今脚下空荡荡,同时已经不复存在的“血池”,道:“那这里的东西的去向,是否可以让我知道?”
果不其然,赵南星摇了摇头。
赵南星说:“你还尚未与我说明,公孙鱼是如何出现在蓬莱馆,又是如何接近的刑天?”
谢明望一口气憋着,废了老大劲才咽下去,说道:“他忽然出现在蓬莱馆中——这并不困难,蓬莱馆本来就是在闹市中,青果城的官道也是畅通的,他当然可以一路顺畅的直接进到城中,然后轻而易举的找到蓬莱馆的大门的。”
赵南星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谢明望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局势阐述,他却还是在得到了赵南星的肯定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一般的通畅,他于是继续道:“虽然面生,但是你也知道,人间界的弟子,通常都是能够相互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的。所以蓬莱馆中的弟子也没有太过于的防备。之后又通报了姓名,直接请了神官与我前来相见——事实上认识公孙鱼的弟子不少,他虽然在外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可是却反而在人间界的名声响亮,倒也是过目不忘的。”
也是这个道理,公孙鱼一直深居简出,可是那样的深居的居是一整个人间界——他只是不经常入世,人家在人间界可是活跃的不行,上蹿下跳,为了研究他的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法子,他和人间界的所有的医者和种草药的弟子关系都不错,更何况是神官的接班人的络央,认识了神官,就会有更进一步的方便,别说络央了,就是当年的陌白衣,许君言,周至柔,都和他关系不差,见了面都可以特意停下来聊两句的程度。
许是谢明望也想到了周至柔这一层上,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茫然,喃喃道:“他就连和当年周至柔......他几乎是看着周至柔长大的......”
周至柔的年纪实际上不比赵南星大几岁,那些年神官的接替频率过高,基本神官的交替都在平辈中间,大师兄陌白衣落选被逐出人间界,之后便就是大师姐周至柔。
周至柔并不是听学弟子,她从小就在人间界长大,听说周至柔的母家是个采珠女,所以周至柔的皮肤从小就莹白如同上好的珍珠,公孙鱼很是喜欢这个小后辈,常常故意捏小时候的周至柔逗弄她。如今想想当年一切,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赵南星沉吟片刻:“这一切我都能理解,公孙鱼是人间界的大长辈,到他这个身份,无论出入人间哪一处的蓬莱馆,都可以有等同于神官一般的待遇,甚至可以超出规格。可是这规矩也仅仅只限于待遇,不等于权限——不要瞒我,人间界的规矩,到了神官这一层该如何行事我也不是不懂,别说公孙鱼了,就算是络央的师父曾寥寥过来,她没有权限可以去插手机要案脉,更何况,这是人间界和官府的合作,并非是什么纯粹的疑难杂症。”
地坑的案子,牵连了两位朝廷将领,一位江湖人,甚至说的坦白些,人间界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可以插手。这一次之所以同意人间界介入,也是因为搞不清楚这一场山崩到底和帮助陈知府灭火的消骨粉有没有关系。于是赵南星才同意让人间界参与进来,但是并没有给予权利,后期也逐步的开始把包括顾悦行转移到了府衙。
“那个无头的刑天是在府衙被抓获的,虽然抓的人是络央,但是这个事情上涉及到了一种地域选择,意思就是在谁的地盘抓到就是谁的,何况络央还不是官府中人,自然这刑天要归属于官府,这一回借给人间界一日,怎么就这么的巧合,遇上了上门的公孙鱼?”
这个问题,谢明望陷入了两难。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问题,会,不会,就两个答案。怎么就开始为难了呢?为难的原因要么就是不会,想要会。要么就是会,恨不得不会。
他两难中,赵南星已经明白了:“是络央的意思?”
事到如今,也不好再瞒着:“是......不过,络央只是敬重长辈而已。公孙鱼也确实在人间界中名声赫赫的。”
赵南星说:“那你为何要对我支支吾吾?你是怕知道这事坏事的源头是因为络央好心办坏事,怕我和络央的矛盾再一次升级,中了公孙鱼的圈套?放心,我忍的很。”
谢明望点点头,问他:“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是我接下来要怎么做......”赵南星说,“你接下来,只需要继续仇视公孙鱼就行,至于如何仇视么?简单,你之前如何仇视曾寥寥,如今就如何仇视公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