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急匆匆赶去来仪宫,推开半掩的宫门,看到了在亭中对坐的两个男人。
妫嘉因作为冰清玉洁的圣子,皮肤光滑白皙,而那时的姬澄脸色却比他还要白。
姜婵媛喝止住妫嘉因,那是她唯一一次对这个好友生气。
“妫嘉因,擅闯皇后寝宫,该当何罪?”
“陛下。”妫嘉因不卑不亢地说:“臣并非擅闯,而是经皇后殿下准许。”
“朕竟不知你和皇后何时有体己话要聊了。”
“臣和殿下本就性情相契,殿下若得空也可以去臣的祈年殿坐坐。今日之事已叙完,臣不再多言,就此告退。”
妫嘉因似乎料定她不会真正对他发怒,施了一礼便走了出去。留下她和姬澄面面相觑,姬澄冷淡地看着她。“陛下才是不速之客。”
“他和你说了什么?阿澄,外面的纷纷扰扰你不必理会。听太医说你最近感了风寒?快回殿内,别吹风,好好养病。”
“臣若一直闭门不出,便不只是偶感风寒,怕是会耳聋眼盲。”
她冷下脸来。“那你又想知道什么呢,皇后?”
“家父的门生静坐于宫外已有三日,陛下意欲何为?”
“一群读书读傻了的学生。让她们静坐好了,我看她们还能坚持几天?”
“你不想要你的名声了吗?”
“她们要朕给她们一个说法,朕又能给她们什么说法?朕也不承想妘卿会罹难,可那是朕的母皇,难道朕能推翻她不成?那明日那些宗室就可以推翻朕!”
她激动地说完,感觉精疲力竭,转身背对姬澄。
“看来陛下已经是个成熟的帝王了。”
“朕会处理的,无需你做什么。”
“陛下不需要臣了,是吗?臣对于您而言,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话,走出了大殿,派人看紧来仪宫,宫中所有人无旨意不得出宫。
而她当晚亲自去宫门外,承诺学生们会给他们一个公正的交代。国子监司业和新任祭酒也都反复劝阻,那些学生终于还是散了。
她后来自己在宫门外站了很久,脑海中盘旋的是姬澄那句平静的“陛下已经是个成熟的帝王了”,后背渗出了冷汗。
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自己的授业恩师被殉葬,自己没能提前察觉,过后也没有还他应有的公道。为了坐稳皇位,她要放弃良心吗?
那些学生们激动地问她妘棠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也想像她们一样质问先帝,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一个功臣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不是你说过前朝的殉葬制度残忍,理应废除的吗?
后来她写了一篇诔文,悼念自己的老师,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寄托了哀思,并下旨命人将妘棠迁出皇陵,归葬姬氏祖坟。
宗室果然有人指责她不孝,但朝堂中更多的人表示了支持,稳住了她的皇位。
在这场博弈中,妘棠代表的不止是一个后宫之外的男人,也是一个鞠躬尽瘁的官员。如果今日她们对妘棠殉葬坐视不理,百年之后,也许下一位帝王驾崩后,也会拖她们殉葬,毕竟前朝也有贤臣殉葬的先例。
“阿澄。”姜婵媛捏紧手机。“当初妫嘉因和你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