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宣霁手里有一封书信,是一封放妻书,没上火漆,露出了小半截。
信上写到:迩来触善感绪,欢喜愁殷,怀抱剧有秋气。每揽镜自照,神寒形削,特予放妻书。原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眉扫蛾眉,俏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嫌释,更莫相憎。
往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宣霁嘴里呢喃着信上的字体,银钩铁画的字体,是塞北男儿的风格气魄,信上却满是铁汉柔情回转。
若他不死,这份信永远不可能寄出去,若他战死沙场,这封信就会送到那个在家痴等的女子手上。
宣霁看向帘外,此时,塞北暖阳正好,寒风未到,没有兵临城下,敌人突袭。一切都是宣霁最喜欢的塞北的样子。
但太阳太温暖,塞北的风变得太和煦,所以让人暂时忘记了寒冷,鲜血,杀戮,那些风号马嘶、断指残骸也被掩埋。
宣霁一拳打在黑木桌案上,桌案上的军报被震乱,狼毫滚落在地,点点血渍溢出,血缠缠绕了宣霁整只手。
脸色阴寒,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戾气,幽暗如海,宣霁的眸子有些易于常人的褐色,发怒时又狠又凶,没有一丝光芒,仿佛连人的神佛的魂都会吸纳其中,永不会超生。
突然“砰”的一声,那是人体和硬物相碰撞发出的,随元良脚步一顿,又急急几步掀开帘帐。
姜斋见随元良从伤兵营出去,没有再去另外一处,脸色黑沉地抬步往主军营走,走到半程,随元良不动神色地放慢脚步。
“不怕吗。”随元良淡淡出声
姜斋微微一愣,随即又反问:“怕什么?”
随元良反而不知会什么是好,一下噎住了。
“这些伤亡能避免吗?”
随元良愣了愣,看向远处,摇了摇头。
“我,”随元良顿了顿,“还是想问问你,你拿药方到底试用过没有,效果如何,你清楚知道吗。”随元良一股气说出来,眼睛直直看着姜斋,不放过姜斋一丝显露的表情。
这眼神跟江参将方才问她时挺像,姜斋心里想。
姜斋看着随元良的眼睛。不置一词
莫名的,随元良有些羞涩,竟有点不敢直视姜斋的眼睛。姜斋眼里的东西很多,却又莫名清澈,让你一眼就知道她显露的情绪。
随元良移开了眼,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