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初不回答,抱着双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这怕是回到他身边二年来,第一次抛开桎梏,如此坦然的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不为别的人也不为别的事,更不为掩盖自己的羞于表达却难自制的感情。
启帧也讶异她今日的坦率,他心中早有答案,除了用这江山皇权为母亲祭奠之外,他想永远保护和疼惜她的予初小妹妹,相爱相携一生,可他仍旧没有说出口,他自信的觉得他的予初总有一日会明白。
“你有什么心愿么?”启帧反问道。
“我呀?”顾予初仍旧淡淡地笑着,放佛明了启帧的闪烁,也不在纠结他的心愿里是否有自己,“假哥哥的心愿就是我的心愿,父亲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除此之外呢?没有和自己有关的一点愿望么?”启帧紧锁眉头,他为自己当年的狠心深深的自责和悔恨,让本该天真浪漫少女背负太多太多。
“嗯,这天下这么大,如果可能的话,假哥哥的心愿达成后,能不能放我好好去看看?”顾予初说的很小声,诚恳的望着启帧,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不可能!”启帧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一口否决,天下之美,她若是真想要到处看看,只要和自己开口,等到平定大权之日,他定能陪着她一起跋山涉水,观星望月。可是,很显然,顾予初不想要自己陪,比起自己她更想要的是自由,这是他不能允许的,他要她的身边日日有自己的保护和陪伴。
顾予初的双眸霎时间暗淡了下来,但低下头还是淡淡地笑着,更多是苦涩。“那就算了呗,也是随口说说。”
之后,她轻轻的站了起来,拎起了酒壶,往西阁寝阁走去。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启帧迎上她的目光,她嘴角依旧挂着微笑,却淡淡地说:“今日妾身身体微恙,王爷请回吧。”
然后留启帧一人坐在回廊上沉默不语。
他一直一直坐了很久,坐到天上星星慢慢暗了,才起身回了书房。
从什么时候开始,顾予初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了活泼明朗了呢?启帧一遍遍回想着年少时,她如星辰的眼睛,如暖阳的微笑,还有跟自己闹别扭时撅起的小嘴,缠着自己的脚步,不许别的小女娃与自己亲近时的霸道,对喜欢和不喜欢冰火两重天的任性和固执,而如今的她真是半点没有当年的影子,难以置信的规整和谦逊,无可挑剔的礼仪和逢迎,没有特别喜欢什么,更谈不上不喜欢什么,不说话时甚至可以透明到不被察觉,懂事的让人心疼。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么?姐妹二人,非要选出一个送走,去刀山火海,去深渊沼泽,而后,又为了压抑自己的情感,逼自己对她不闻不问,硬生生的扯烂了她对家的依赖,让她感觉自己被放逐了,并对黑暗习以为常。
没错,就是自己错了,错到离谱,错到难以弥补,无法挽回。
启帧深深的叹了又叹。
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再放她走。